杲杲冬日光

《杲杲冬日光》

不等拉开窗帘便见到又是一个大晴日，厚厚的帘布已被金的光冲洗得纸面似的，室内都镀了一层金，家具、器物一个个耀着金光，烁烁地闪动着。

着衣，下楼，漫步，晒太阳。

乡下四处空旷，此时更是一个人都见不到，天空碧蓝，麦地碧绿，阳光洒下来像是一根根琴弦，随风弹拨着耀眼、盈耳的乐曲。金毛兴致颇高，甩着大尾巴领前先行，或蹦或跑。每次大约五六米远便驻足等待，若见我侧过身有转头之意，又立即飞奔回来。一路上，只有它和我。静静地眺望这晴朗的天，也只有它和我。那萌生的一丝浪漫之意，忽然显得有几分不真实了。

跟着金毛来到一处静僻的小池塘，池中水很浅，足见池底。细瘦的苇叶散布其间，有的荡在水面，有的悬浮水中，有的坠落水底，不见一丝动摇，澄清、静谧，好像一幅凝固的树脂画。金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枯枝照在水面上依然亮晃晃，一汪静悄悄的水就镶上了金边。我不觉被这景色所吸引，稍作停留。哪知好动的金毛早已不耐烦，倏忽之间，从油菜地里冲出来跳入了池中。哈哈，真是调皮的家伙！它才不管这是冬季，奋力地甩动着一身湿哒哒的长毛，痛痛快快、尽情自在。这一潭水一下子被搅动地鲜活了起来，那溅落的不再是一颗颗水珠，而是漫天晶莹的星星。水波荡漾，像花苞一样迅速开放，好生灿烂。

冲凉之后，金毛又迫不及待领着我向上爬。通向坡顶的小径被软软塌塌的干草覆盖，一脚一阵“沙沙”声。不远处黑色鸟儿被惊动了，轻盈地飞落到另一处，好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在这如织的树丫间娴熟穿梭的，有没有不慎碰撞的时候呢？

坡顶是一片整齐的田地，蚕豆一簇一簇的，蚕豆叶已举出地面十公分高，绿铮铮的。远远见到一个在田间劳作的老人，看不清楚她在做些什么，也不敢再走近，猜测一下，大概是锄草或者挖野菜。金毛看到有人活动，兴奋地往那里奔，它就是这样热情又可爱。我慌忙唤它回来，这样的时期，一切都只适合远远的望一眼。

又继续步行了一段，能清楚听到村里喇叭正在广播疫情期的注意事项。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从高处灌下来，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过去这时候这条路是来来去去的车辆，这喇叭会循环播放一些节日歌曲，比如我们从小听到大的《恭喜发财》，那时候我总是说太土了........头顶那段没有感情的录音带突然停住了，也可能是播完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站在那里，风嗖嗖地吹，阳光直直地照。

空气中是紧缩和恐惧，只有金毛不知烦恼地奔来奔去，终于有人整日陪着它了。手机突然震动，是女儿拨来的，问，妈妈，你出门记得戴口罩了吗？你快点回来，外面不安全。四岁的小朋友是不会知道外面如何不安全，我们又该怎样告诉她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呢？

折返回家，忽而发现庭院外的一株茶花吐露出了一点儿红嘴儿，不几日要立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