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既然已经来到山脚下,上官云就打算趁着夜色上山杀个痛快,可是在他刚从马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向前迈出一步时,他就听到了阿信的声音:
“队长,有打斗的痕迹。”
只见先上官云一步跳下马的阿信,正蹲在山路的一旁,在他的脚边是已经倒伏在一侧的枯草。枯草上面没有任何重物,但是依旧保持现在这种状态的只有一种可能。果然,在阿信将一旁的枯树枝拨开后,里面的场景不仅让他大吃一惊,就连站在远处的上官云也吃了一惊。只见在树林里原来挺拔树木已经拦腰折断,在这些树干根部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人,穿着黑衣蒙着面。这些人的身材大小差异很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的装扮,还有那些没入身体的弓箭。上官云撇了一眼道:
“夜晚穿着黑衣,并且死后还要被人隐藏起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阿信正要接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哨响,紧接着就看到一大队突然亮着火把的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赶来。他急忙抬眼看向上官云,以了解他的打算,却只看到眼前一道人影腾空而起,飞向了那举着火把的队伍。上官云的身手,又有谁能够比阿信更清楚,只不过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头人物,他那些心思,那些打算,阿信至今仍然摸不清楚,他只好向身后的人做了一个隐藏的动作。
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阿信不愿意提前暴露他们此行的目的。除暴安良固然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大张旗鼓的宣传只会适得其反。更不要说上官云对于伤害孩子的人那种透骨的恨。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于一种人,一件事情产生厌恶,更不要说是恨了。阿信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上官云,陷入了回忆。
2
仔细回想起来,他和上官云都可以说是幸运的孩子,当他们的镇子遭到土匪的袭击时,他们两个人正好在镇子后面的山上玩耍,所以那些残忍的土匪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只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要为以后的伙食打算,他们只能整日奔波于镇子上面,这也给了土匪一网打尽的机会。镇子上面所有的人,包括老人和孩子,对于那些土匪来说,都是不值得存在的,在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金银珠宝才有价值。所以当上官云和阿信从山上回来时,能够看到的就只剩下了死寂的镇子,街头巷尾没有留下任何的活的东西。因为他们当时年纪都不大,在看到那些倒在地上逐渐冰冷的左右邻居,阿信除了抱着自己的双亲大声哭泣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倒是阿上官云,仍然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众人,虽然这样的态度,阿信已经了解了很多年,可是在面对倒在血泊中的双亲仍然是这样的态度,他只觉得上官云可怕。
他们两个人在遍地都是尸体的镇子上面一直熬到了黄昏,这才等来了从这里路过的一辆队负责剿匪的官军。那些官军的首领在看到眼前的惨状后,也是一脸的惊讶,大概是因为久经沙场,所以反应倒也迅速,立即安排手下的人在镇子上面寻找幸存的人。一个都没有,这是阿信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滴上了那个官军的马,跟着他一起前往了军营。一路上他也才明白,那些洗劫镇子的土匪,从来不是当地的人,他们来自于塞外,因为官军打击得紧,换了一身的装扮,来到了内地。因为生性残暴多疑,所以经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人间地狱。而他和上官云是唯一在他们手下活着的人。
身后的故乡已经没有了牵挂,他和上官云不得不开始了新的生活。
阿信原本以为将他们带走的这个人是一个冷血的将领,不懂得他特意讨好从镇子上面购买的鲜花,扔掉了他精心准备了半年的衣物。后来他才明白,所谓的冷血,不过是外人强加在他头上的称呼,因为他做事有原则,治军严厉,丝毫不顾忌熟人之间得情义。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想想,对于他和上官云,这个冷血的人,虽然对他们要求严格,甚至多次斥责他们,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而已。其他的时候,他倒是经常带她们到附近的镇子上面去看人,塞外的商人,内地的商人,男人,女人,给他们讲述判断一个人身份得方法。虽然在军营的日子是单调乏味的,但是他们在这无聊的日子逐渐强壮起来的体格,学会的技能,他觉得可以运用一生。
要不是那场雪中厮杀,阿信觉得他大概会和上官云一起呆在军营一生。也就是无意间看到的画面,旁他开始意识到在判断一个人时,只凭借过去的经验是不充分,还要看她现在的行为。不要听他说的那些大道理,要看他做得那些事情。那才是真正决定一个人为人处世得根本。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觉得这个将领太可怕了,哪怕是站在一个成年人得角度,他都觉得他是一个让他害怕的人。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阿信正和上官坐在一个小酒楼品尝着滚烫的酒,就看到在那满天的雪花里,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孩子正慌忙地挣扎在雪地里,而在他身后,是一大堆手握汤匙,不断靠近孩子的官兵,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阿信没有任何区别。他远远的看着这些人讲孩子的四肢按住,将那些冒着热气的糖水灌进了孩子的嘴里。至于那个糖水是不是有些合适的温度,他因为距离较远,所以也就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孩子在喝掉了糖水后,确实变得安静下来,也开始随着那些官兵的指挥向左向右挥舞着手臂。
当阿信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时,在这些人身后不远处响起来的一声“月儿,我的孩子”呼喊将他的理所当然击得粉碎,那声音来自于一个女人,也可以说是一位母亲,但是阿信忽然听出了那声音的分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以为孩子亲人会是那些手拿汤匙的官兵,也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喝下那些冒着热气的糖水会是正确的的选择。如果不是那声来自于母亲的呼喊,他甚至觉得自己将会沉溺于孩子得到了糖水得幸福感中。只是当他沿着声音得方向寻找那位母亲时,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镇子,哪里有半个人影儿。他回过头正要和上官云说个一二三四时,却看到一直以来保持冷漠严肃的上官云,流下了几滴眼泪。
阿信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有了情绪的上官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奇,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出来,就听见了来自于上官云远处的一声高喊:
“当心!”
阿信在看时,这才发现,原来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正纷纷掏出自己手里的刀,冲向站在最前面得自己。他有些疑惑,但是事关生死,也就只能先将身子向旁边的方向一侧,在躲开了要命的攻击后,他正要问个明白,但见身后的这些个人,竟然弯弓搭箭,箭尖指向他的胸口。阿信心中疑惑重重,也不管眼前的这些利箭,手里的长剑横在身前,大呼:
“你们是不认得我了吗?”
阿信得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一阵响动,再看时,原来已经远他而去的上官云,此刻却落在他的身后道:
“他们不是不认得,只不过有人让他们不认得!”
阿信扭头一看,这才发觉那些亮着火把的队伍也是一些老面孔。那为首的不是带他们的军官将领又是谁。他正是满肚子得疑惑,忽听得身后的上官云道:
“倘若不是我细想这些事情的端倪,又怎么会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信抬眼看去,只见上官云的脸上已有明显的怒色,就在等待一个时机爆发出来。他只得将心中得疑惑压下,挥动手中的长剑来抵挡刚才那些人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