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明阳平邑,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一位身材臃肿的女士,摆出了少女一般的姿态与神情,完全不顾自己已经30+的年纪,向我表白了。

“很抱歉啊,杏子,你知道的,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可是,你不是还没有结婚吗?就不能再多考虑一下我么?”

我发现,杏子的眼神居然可以闪烁出诡异的五角星,就像后期加了特效一样✪ω✪。

面对这样的杏子,作为在一起工作了2个月零1天外加2小时23分的同事,我也不得不忍着那份拒绝给萌宠投食般的不适,拒绝了她。

“这辈子,我除了小文,谁都不会娶。”

杏子听到后,双眼的五角星瞬间暗淡了,整个人都似乎没有了颜色。

“……不过,”我还是叫住了她疯狂推进的绝望进度条,“还是谢谢你。祝你找到一个能够爱你的人。”

她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然后我才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表白。

不过对我来说,被表白几乎就是放在日程表里每日固定出现的事情,同样,拒绝的话我也只是比我遇到的表白少了一次而已。

那一次是我还在上学时,在食堂的厕所门口,恰好遇到了我喜欢的小文,而就在我抱着择日不如撞日的想法和小文表白的时候,同样收到了小文的表白。

而后就这样在一起了8年10个月零4天,到了明天,我就能和她结婚了。

那个我最深爱的人。

下班回到家里,王阿姨已经帮我和小文布置好了新房,但是当我和小文想进去看看的时候,王阿姨却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你们进去了,新房就成旧房了,不吉利!”

我和小文看着王阿姨气鼓鼓的认真御姐脸,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行行,听您的,您真是我妈。”

这句话我可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王阿姨是我隔壁王爷爷家的女儿,比我大十岁,当年村里泥石流洪灾的时候,整个村子,就我和王阿姨活了下来,那年我12,她22。

因为王阿姨的妈妈嫁给王爷爷3个月后生了王阿姨,她家里没人正眼看过她,只有年少无知的我觉得隔壁的小阿姨很漂亮,常常去跟她玩,有时候她因为犯了错误不给她饭吃,我也是会偷着给她拿一些吃的,找个机会塞给她。

泥石流毁了村子后,她带着我来到了城里,打工供我读书。在我工作后,我也就把她接到了我买的房子里,我决心用尽一生一世来将她供养,是她赐予了我爱与被爱的力量。

晚饭王阿姨做了非常多的菜,我也拿出了藏在酒窖里的一瓶西木酒,三个人一起分享这即将到来的幸福。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我们犯了难,平日里我和小文住的那间屋子被王阿姨拦着不让进,只剩着客房能住,本来我想我和小文住客房的,可是王阿姨不同意。

“呐,别管以前是不是住在一起,今天必须分开睡……要不这样,小文住我那屋,平邑你睡客房,我睡客厅就行。”

“您还是算了吧。”我赶忙拦住王阿姨,“就您这换了床就1个月睡不着的毛病,您就别添乱了。您还老老实实睡您那屋,让小文睡客房,我呢就睡客厅,您看行不。”

扭捏了半天,王阿姨总算是同意了下来。

我躺在沙发上,一边细数着客厅的水晶吊灯上花瓣的个数,一边想着明天即将正式成为我妻子的小文,就躺在右手边的客房,我看了下表,1点33分零2秒,嗯,7秒前小文刚刚翻了一次身。虽然在一起住了多年,彼此的每一个毛孔都是那么熟悉,现在却忽然觉得心里重新散发出那种消失已久的青涩的感觉。

能够遇到我最爱的人,是世间多么大的幸运。

虽然20多年前,泥石流冲毁村子,我恰巧被铁锅罩着逃过一劫。那时的场景,随着王阿姨的照料,我从来没有清晰的回想起来过。

甚至我最恐惧的噩梦都跟那次的灾难毫无关联。

如果没有那场灾难,恐怕我还在和王阿姨住在那个小村子里,过着放牛的日子吧。怎么能遇见小文这样的女孩子呢?

想起小文美丽的笑脸,还有腰窝的痣,我不禁笑了起来。

王阿姨也可能会在村子里嫁人吧,我记得,当时村子里和王阿姨差不多岁数的只有西樵家的三傻子,王阿姨这种让王爷爷喜当爹的累赘,怎么想也不会有多好的归宿的,即便西樵家在村里是首富。

不过那又怎样,你再有钱,也没我有钱。

我可是被诅咒的,虽然我一直把那个诅咒当笑话。

还记得小时候我爸一直念叨,在我两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个先知,在看到我爸的时候,就说,我是被诅咒的。

我必然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会睡了自己的亲生姐姐,而且最喜欢的人会嫁给自己最恨的人,我会杀了那个男人,然而自己喜欢的女孩之后也不会属于我。

开玩笑,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从开始上学和工作基本上都是在女人堆里,我没有姐姐,我也不认识其他男人,只要我明天结婚,诅咒所提到的一切都会破灭。

当然除了第一条。

先知?如此优秀的我可以改变我自己的命运,即便你是姬昌•蕾雅的后人,你的预言,我也可以逆天改命!

我越想越激动,西木酒的后劲在潜伏许久之后开始爆发。

想去上厕所。

走到厕所,开闸放水,酒精就在排泄的舒畅中渐渐的控制了我的意识。

第二天晚上,我在床上醒来。

赤条条的躺在我的新房里。

胯下的床单湿湿的,散发着尿臊的味道。

王阿姨浑身赤裸的,躺在我身边,两只眼睛圆睁着,脖子上还有我留下的掐痕。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出现淡淡的尸斑。

当我再清醒一些的时候,我发现,我和王阿姨还在保持着合体的状态,王阿姨的尿液的味道在我身体上浓郁的散发着。

我可以确信,我身体中间的每一根毛发都曾挂着尿液的水滴。

我慌乱的起身,简单的穿起睡衣,走到客厅,正在整理思绪的时候,小文从客房揉着太阳穴走了出来。

“昨天的酒后劲好大,醒来都还挺迷糊的。”

我呆呆的看着她,头脑一片空白。

“嗯?怎么了?来换戒指吧。”说着,她从手指摘下自己的戒指,拉起我的手指,给我的手指带了进去。

我也鬼使神差的摘下了戒指,带在了小文手上。

“这样我们就算结婚了!”小文垫起脚尖在我脸颊轻啄了一口,问到:“王阿姨呢?还没起床么?”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夺门而出,穿着睡衣和拖鞋跑到了公路上。

我听到小文在后面喊我的声音。

沿着人行道,我逆着车驶来的方向,寻找着长途运输的那种大货车。

我tm怎么干出了这种事!

一边想,一遍跑着,眼泪也一路的在流淌。

对不起,霓裳文,做出了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的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看着迎面高速驶来的公交车,我狠下心来,转身从高架桥上跳了下去。

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半空中,我又回想起那个诅咒。

“我必然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会睡了自己的亲身姐姐,而且最喜欢的人会嫁给自己最恨的人,我会杀了那个男人,然而自己喜欢的女孩之后也不会属于我。”

那么现在我在做什么?

嗯,我在自杀。

我在杀死我憎恨的自己!

我的一切都是被注定的么?!

我忽然觉得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

高架桥下面是一条河,挺深的,要是姿势正确,我应该还能活。

至少我还有小文,我要用后半生补偿她。

想到这里,我摆出了跳水训练里标准的跳水姿势。

忘了说,我获得过全国跳水锦标赛金牌。

还有31.4米入水,半空中,我调整好了入水角度,掌心摊平准备压水花,双腿绷直,闭上双眼,绷紧了双臂肌肉,等待着接触水的瞬间将要到来的冲击。

然后碰到了高压电线,触电身亡。

人类在世上唯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安排的命运,演下去。——《蕾雅神谕》

2015年8月27日,04:29 做于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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