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

《老炮儿》中描述的新旧关系、父子关系的对立与和解,在管虎看来,也都是社会与人的必经之路。一直不敢称自己就是北京“老炮儿”的管虎,坦言拍这部电影并非眷恋老北京的世界,而是希望观众看看那些中国人曾有的珍贵品质,是否能作为文化继续传承下去,这是他作为一个创作者“绷不住想说”的话。

1岁到11我都在东城胡同里长大,导演要不是实现一个梦想,要不是克服一个心理障碍,要不就是把委屈恐惧给打掉,拍戏就是干一这活嘛。就想说话了,有股抑郁之气想表达了,绷不住得说了,所谓创作就是这样。

这个剧作特别逗,有点像老天爷眷顾似的,不是说我去写字,而是感觉字带着笔走的,就是流水一样出来了,这个脉络发展特别顺,经过小刚导演的扮演,我特别希望达到的效果是,你看完这个电影去后海,能看到六爷在那儿走路呢、吃饭呢。有那种劲儿,是介于真实和想象之间的。

警察打人那场戏,是“灯罩儿”把人家警察的帽子给弄掉了,有个起承转合在里边,对人家是个侮辱,所以不是“警察打人”,而是发生点纠纷。六爷在那一片说话算数,但出了那一片,他就茫然了,就没人拿他当回事了,这场戏体现的是,北京人讲理讲面,有底线和规律,而今天这种人少了,这是讲这个故事的原因。

鸵鸟飞奔的戏是特效。有做了假鸵鸟,也找了真鸵鸟。跑的时候是用假鸵鸟在跑,用绿人在跑,用了各种方法,可复杂了。这个戏的特效量极大,比《寻龙诀》还大。因为《寻龙诀》的所有特效是让你看出来了,这个戏的所有特效是让你看不出来,比如那几条胡同全是没有的,全是平地搭出来的,搭了三条胡同,在中影搭的,周边所有的电线、鼓楼、房顶都是搭起来的,周边其实都是农村。

找冯导也是老天爷带着走的,全国演员想一遍没有觉得特别合适的,就开始想别人,一开始想到小刚导演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后来小刚导演那话挺准确的,他说,虎子,我看这个剧本,我觉得我跟这人特熟,有缘分,我能拿得住,一般剧本不会是这样,还是剧作的吸引力,所以是老天爷眷顾,水到渠成。

从开始,我跟全组人就说,绝不允许做成“京腔京韵自多情”,“老北京”在里面一点都不重要,你不要因为北京拒绝了全国观众。

没几个老北京了,现在哪有老北京?它也没什么问题,原来它会有皇城根底下的优越感,现在几乎没有了,都死光了,下一代都不是那样了,所以其实谈不到存在的问题。我看过网上,有一些北京人对外地人有抗拒感,老想着春节都没外地人了,多好,这是很少,很小的一个圈子,不作数。

我觉得,所谓的新北京更多的是外来人成为北京人,“北京”俩字不牛,并不因为首都而牛,相反在我看来,新北京挺扭曲的,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汁儿和味儿了,文化全都混在一起,建筑也是,就乱搭,人也挺扭的,工作节奏又快,像一锅粥一样的城市,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眷恋的。

我不太眷恋过去的老北京,但我眷恋那个人身上的品质。比如说我小时候,男孩子之间就特别重义,北京人叫很仗义,也很孝顺,对爱情也是很深,但现在其实都淡了,几乎没有了,你甭怨任何事,只能是这种变化造成的,但是你做电影还是得说这事了,这些中国人珍贵的特有的东西还是得拿出来,作为讨论,让大家看看,是否可以作为文化留着,不能就这么着了,因为咱们做电影,还是有一点点意味在。

谈到父子关系,全世界都是这个问题。中国父子关系更是问题,中国人从生了儿子,先天就会觉得这是我的私人财产,把自己的体验、强权、愿望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孩子越长越大,两个人都是男性,这种对抗就会产生,而且中国受儒家影响,会暗自较劲。有的是明着来的,就类似我们这个电影里一样,然后是和解,往往都是这样。

和解是因为儿子也生孩子了。这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同性相斥嘛,中国这个特色就是父亲把儿子当成自己的,不平等。最近这30年发展的这么快,就老一辈对社会,对人的看法跟这迅速崛起的年轻一代差别更大,肯定出问题。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它一定会和解,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只不过有长有短。你看这次我爸爸93岁演这戏,他跑不动,其他人不敢背,只有我背着他在现场,我突然发现他特别轻,以前觉得特别高大特别威严,那一瞬间我和我父亲的和解已经达成了,年轻时候我都想动手揍他,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很多中国人都是如此,你看张杨导演也是,基本上所有的戏全是父子之间较劲,每个人都有这种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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