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大胆
1.
朋友邀我去郊区一处别墅参加轰趴，我犹豫着无法做决定，她似乎看透我的心思，出言提醒：“林海也会来。”
我松口：“好，我知道了。”
“一定要来哦，记得好好打扮。”电话那头的朋友笑得悦耳，我礼貌道声再见后挂断电话。
我知道她笑声有另外一层含义，却始终没办法坦然说不。只因她恰到好处地提醒了我，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也会到场。
你会在一个完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耗费多少心力？我曾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没办法及时收手。像赌桌上一掷千金的赌徒，身上早就一文不名。
曾有人见过我面对林海碰了一鼻子灰的场面，好奇的询问我为何对他如此执拗。我笑而不语，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童话和一见钟情，事事都要懂得浅尝辄止，全糖的奶茶喝不得，八点过后的食物好似毒药，一周四天的运动少一天都要悔上好久。
再清醒克制的人，也有想肆意妄为的时刻，不过缺个借口，缺份勇气。
感谢林海，成全我的一意孤行。
2.
聚会那天，我准时到场。从头到脚，头发、妆容、指甲……皆是我精心打扮的结果。
朋友热情地迎接我，耳语告诉我林海早就到了，还往十点钟方向使了个眼色。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正和他人交谈甚欢的林海。
“那我先去找他。”我向朋友晃晃手中的东西，她立刻了然于胸。
我有些忐忑地向他走过去，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林海。”我悄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头没有改变任何角度，抱臂的一只手却微微收拢，我确定他听到了。
“林海。”
“什么事？”他终于肯回应我。
“这是我准备的葡萄汁和西红柿汁，你胃不好，葡萄汁可以现在喝，另一个等会回去再喝好了。”我把瓶子举到他眼前，他不为所动，我接着说道：“甜度是你刚好会喜欢的。”
他嗤笑一声：“白费心思。”扭头不再看我，朋友过来解围，接过我的瓶子：“我胃也不好，给我喝。”
我落寞地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假装轻松地慢慢踱开步子。
我追着他、仰望着他，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可他还是不领情。
这座房子里，我不过认识两人。朋友忙着招待她的朋友，林海忙着躲我。我百无聊赖，索性离开这灯火通明。
我坐在草坪上，听着远处的喧嚣，竟生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恍惚。可恰恰相反，好像就我一人动心、认了死理。
所有的想法在那盆水淋下来之后戛然而止，我气急败坏地抬头望向二楼的阳台，却瞧见林海和他旁边女伴笑意盈盈的脸。
“抱歉，天太黑了，没看见有人坐在这里。”她的道歉一点都不诚恳，我像个胀满气的气球，被针一扎，狼狈又难堪。争辩也没有意义，我噤了声，在夜色中悄然离去。只给朋友发了一条信息：“我先回去了。”
爱是一场自我否定，连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生怕一开口，先惹得他不悦。
3.
我站在门口等车，夜晚风有些凉，我实在不想返回去拿外套，身上又湿漉漉的，自然是冷。我环住双手，不停地在手臂上来回摩擦，企图获取一点温度。
一辆车从门口疾行而出，停在我面前，车窗落下来，我看到了林海的脸。
“上来！”他语气强硬，我眼眶里瞬间盛满了泪水。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他从车上下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小心翼翼地让我上车。
他把车上空调开得很暖，又拿了纸巾给我，体贴模样和之前的冷若冰霜大相径庭。
“谢谢。”我礼貌道谢，他轻笑一声，我听不出意味。
“章曦，你后悔过吗？”我被他这句话震了震，张开嘴没回答出一个字。
林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不后悔？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童话，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大多数人都是浅尝辄止、见好就收；还有少数人厉兵秣马，却转瞬投降。
总而言之，无爱事小，面子事大。
如果我对林海单单只是爱慕，不会如此豁得出去。如果林海对我只是单纯的无感，他不会如此看轻我的付出。一切只因，我和他曾在一起，而后又分开。
我和林海曾是人人羡慕的情侣，林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纵使我脾气再坏，他也愿意把所有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分开是因为他前任，彼时的我不过是个热恋中没有安全感的小女生，对方把他们曾相爱过的记录摆在我面前，我看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竟开始质疑他对我的真心。
我和他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连相遇的桥段也够烂俗。
我们一起上公选课，我拿错了他的书，里面有他已经完成的期末大作业。他急得全校找我，最后我在室友的提醒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拿错他书的人。好在没有弄丢，也没让他错过交作业的时间。
他说要请我吃饭感谢我，我自觉受之有愧，应该请他吃饭赔礼道歉。两个拧巴无比的人，就这样产生了纠葛。
那时的我，始终对自己没有信心，想不通为什么模样和性格样样都好的他会喜欢上我。尤其是当他前任出现时。我第一反应竟是想逃，那一次他没有再来找我。习惯他来道歉的我，自然也不会主动低头，何况当时的我笃定他们已经破镜重圆。
猜忌一旦产生，又没有及时止损，两人之间便只能渐行渐远。
4.
我们分开后很久的某一天，我遇到林海大学时期的好兄弟，他问我和林海还有没有联系。
我摇摇头，说没有了。
“那真是可惜了，记得快毕业的时候他天天去兼职，说要把钱存下来买戒指向你求婚。”他一声叹息。
“其实他也没有多喜欢我吧。”我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怕知道他爱我太多，而后悔当初的愚蠢。
“原来你们俩人都是这样想的，这种默契真是宁愿不要。”他不再说下去，和我道了别。时隔多年，我再一次因为“爱”这个东西而哭出声。
再后来，我重遇林海。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唯独对我冷淡无比。我不知道他心中还有没有我的位置，但我的这颗心还在为他跳动。
于是他退我进，他冷漠我热情，我死缠烂打、恬不知羞，只是因为我不想再一次错过他。
他问我后悔吗？
我后悔死了。
“我早在心里无数次警告自己，不管你使出什么招数，我都不会再被你哄骗。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忍不住心疼。章曦，你说我该怎么办？”林海的眉头皱得很紧，说了一大堆话。
我悬着一颗心，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保证再也不从你身边逃走。”
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又会再一次拒绝我时，他点了点头。
“即使你想逃，我也会把你揪回来。”他笑了起来，这是重逢后，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
5.
在不能够失去的人面前，自尊和骄傲统统都要放到第二位，我只想，留住眼前这个人。人生海海，失去之后重逢不易。
我想做他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我会变得更好，更勇敢、更坚定，在他握住我的手时，同样紧紧地抓住他。
不管面对什么，不管他要去到哪里。
我都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