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故事给你下酒

这是我失恋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

成年人的感情总是很淡薄,连分手都仿佛有了默契。吵架之后,一天没有联系,大家基本上可以心照不宣的确定一段感情已经走向终结。

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无非是我关心则乱,撞到了他暴脾气的枪口上。或许是爱情来得太快,风卷残云之后,剩下的是寂静的空荡,心里一地的支离破碎,更显得孤寂而荒芜。

今年,对于太多人来说都是十分沮丧的一年,我也一样。

因为疫情关系,回不了北京,从大年初八开始线上办公,老板总是担心在家办公会滋长惰性,所以,有事没事就喊着一起开会,最高频率一天开了两个会,一个会开了 2 小时,一个会开了 7 小时。明明在家,毫无半点休息和放松可言,7*24 小时的工作状态,持续了 45 天。一直到筋疲力尽,对老板安排的工作开始逆反,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好久没休息过了。

高度的精神紧张让我随时处在崩溃边缘,迟迟未到账的工资,让我日渐焦虑。终于,到了回北京的日子,却发现所有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总公司已经拿不出任何钱财来支撑我们的发展,工资迟迟未发,工作却必须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房租、还贷款、生活费……所有的开销让人没了心气儿,在焦虑和压抑之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太重感情的人往往受伤最深,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爱情,同样也适用于工作。再开掉一众闲杂人等之后,公司只剩下了加上老板在内四个核心元老,我便是其中之一,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由于老板判断失误,我们在短视频领域接连栽跟头到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原本只是埋怨这该死的疫情,而后开始不断地自我否认。没有钱的人就没有底气,这句话,我现在深有体会。本来就不是能攒钱的主儿,现在,别说出门,连点外卖也要翻来覆去权衡好久,想吃什么已经不再成为重点,吃什么便宜才是最主要的。

从年初开始,整个上半年只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到了交房租的日子,只能舔着脸向父母伸手,内心的纠结和折磨远比工作中受阻来的更难受。

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眼看着接到新的 case,莫名其妙没了下文,眼看着推进到一半效果还不错的项目,突然之间多了无数变动,合作接连流产,心中希望的小火苗一再燃起,一再被浇灭,就算是个心理健康的人,也承受不了这样反复无常的灭顶之灾。

终于,我发现我病了。我拒绝和身边的任何人交流,我知道自己身上负能量爆棚,我用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甚至,我能看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片浓郁的黑雾。我一遍一遍的听着《好想爱这个世界》,我暗示自己不能绝望,不能抑郁,马上就能见到黎明。然而,其实内心并不知道黎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所谓的明天的美好,或许只是海市蜃楼,多么虚无缥缈的存在。

终于我有了想要回家的念头,虽然我知道,回家不是唯一的出路,而此时此刻,我想回家。我向老板提出辞职,并默默祈祷老板不要挽留,果然,老板很坦诚的检讨了自己,并希望我能再撑一下,我用消极怠工,默默反抗着。

或许是老天听见了我的祈求,正当我准备向老板第二次提出辞职的时候,天助我也,妈妈被查出肺癌,并且要来北京做手术。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辞职的理由无可挑剔,可我却要面临人生中第一次承担起家庭全部的责任。

妈妈来北京还算顺利,合租的小伙伴们都很体谅我,主动让出房间让妈妈休息。然而看病的路却是多灾多难,各种检查、排队、花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和妈妈在家和医院之间不停来回奔波。唯一开心的是多了很多和妈妈相处的时间。

从童年到成年,我的人生鲜少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引导自己,才不至于走歪路,这其中的跌宕,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在和妈妈长谈几次之后,我试着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告别,尽管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必须要这样做。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遇见了拥有 98%匹配度的 soulmate,白羊先生。白羊先生家境显赫,让我有种高攀不起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是无意识的,我知道它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一直在努力克服。

白羊先生的强势入驻成了我心底的一道光,也让我晦涩的生活有了一丝开心和快乐。那些惹人发笑的对话,我至今还依稀记得。白羊先生很忙,我们只能偶尔见面,对于身处热恋期的人来说,煎熬又甜蜜着。但同时,我也觉察到白羊先生的火爆脾气确实无人能及,只是因为我爱的比较多,所以,总是包容忍让,这或许,也跟自卑有关。

妈妈终于确定了手术时间,而作为唯一陪护的我,忙前忙后,跑遍了医院的整个楼层。当我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才深深体会到生命对于人的意义,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签名如此有重量,重到我几乎快要承受不起。

独自等在手术室外的五个半小时,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五个半小时,在黑夜的笼罩下,孤独感像潮水般汹涌,好在手术一切顺利。照顾病人是门苦差事,整夜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不仅如此,由于伤口疼痛,妈妈不停要求翻身,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妈妈就又开始变着花样提其他要求。做手术的人是妈妈,我也同样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煎熬。

在和妈妈回老家的路上,我快乐并痛苦着,快乐源自回家的轻松感,痛苦源自相思。回家的那段时间,白羊先生对我格外上心,生怕我一个举棋不定便呆在老家不回来了。我确实也曾纠结过,毕竟回到家,什么都不缺,一个女孩子,日子会过的安稳舒心一些。而我为了白羊先生,还是回到北京,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对于我回来,白羊先生很激动,最起码有一刻是激动的。和白羊先生生活的那几天,日子平淡,白羊先生依旧很忙,回家之后连对话都很少。我期待着和白羊先生度过的第一个生日,计划没有变化快,很遗憾,白羊先生对我的祝福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说内心没有落差是假的,再热闹的聚餐,少了白羊先生,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态度。好吧,我讨厌成年人这个称呼。

本以为可以风平浪静的过一段生活,没想到白羊先生的母亲要住院检查身体,隔了一天,半夜白羊先生的姥姥又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生活处处是惊喜没看到,处处是惊吓实打实的感受到了。

白羊先生分身乏术,当然顾及不到我。而我本想贴心送上的爱心外卖也成了这段感情终结的祭奠。

已经不想再去评判谁对谁错,两人性格中的差异注定不会成为一家人。尽管我递了台阶,可白羊先生并没有顺势而下。人最怕的是习惯,当有一天你习惯的人不再出现,心里感觉空了一大块。我不断暗示自己,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你,真正爱你的人怎么舍得你伤心。就像鱼和海鸟,蝴蝶和沧海,飞蛾和火焰……注定都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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