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大爱，抵御杀戮

2

1935年春，吕碧城从上海专程赶赴天津，拜访老友徐蔚如。

早在20年前，徐蔚如在财政部任职时便与身为袁世凯秘书的吕碧城相识。及至宁波四明山观崇寺的谛闲法师北上讲经之时，两人更是一同受教，一同皈依谛闲法师，吕碧城法名明因（后改为圣因），徐蔚如法名显瑞。谛闲法师回观崇寺后，徐蔚如与蒋维乔等创立了“北京刻经处”，专事校刻佛经，在佛教典籍整理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被尊称为“华严学者”。

一晃廿年，一头青丝早已点染华发。吕碧城与徐蔚如共同探讨唯识、法相、因明、中道等话题，分享各自所学心得，互通有无，受益匪浅。

从天津返沪后，吕碧城很快给徐蔚如汇去五千元，预告自己将于某月日西归，嘱托徐蔚如于是日为己延僧，并为布施。但旋即她又电告徐蔚如，言去期尚有待，此款留作其他功德。彼时恰好北平有僧伽医院将建，吕碧城听闻，慨然委托徐蔚如将此款捐赠用于医院建设。

五千元在当时应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或许有人会说吕碧城傻，辛苦了大半辈子，挣得的钱不晓得自己享乐，却拱手付与他人。的确，钱是一样好东西，它虽然不是万能的，没有它却万万不能。但是，同样是钱，只要用得其所，它就是有价值的。在吕碧城眼里，把钱用在弘扬佛法、扶助弱小方面，远远比个人吃喝享乐要有价值得多，为此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3

山雨欲来风满楼。20世纪30年代爆发了全球经济危机，美国为摆脱困境，实施“白银政策”，导致中国白银大量外流，最终酿成了1935年中国的金融风暴，上海大量的钱庄和银行倒闭、歇业。国外，日本帝国主义加强了对我国尤其是华北地区的侵略；国内，蒋介石仍然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国共两党战火不断。内忧外患，导致经济萧条，生灵涂炭。局势如此动荡不安，促使吕碧城再次萌生去意。

是年，她离开上海，移居香港，远离了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隐居于“东方之珠”跑马地的菩提场大殿，过起了清心寡欲的居士生活。迁居之前，还有一段佳话不得不提。

吕碧城原先所居并不在菩提场，而是距跑马地不远的山光道十二号一所三层小洋房。等她搬进去住以后，发现小洋房的房梁已被白蚁咬得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若不管不顾，日后房梁定会断裂落下伤人。若要根除，必伤白蚁性命。吕碧城不忍心残害白蚁性命，遂低价转手卖掉了该处房产，转迁至菩提场。有白蚁的那座房屋任由他人处置，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

为几只白蚁低价折让整栋房产，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但在吕碧城身上，这事就再正常不过了。蝼蚁虽小，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岂容任意扑杀？护生戒杀，当从这些点滴细微之处做起。吕碧城遵行三皈五戒近乎严苛，所食全素，连鸡蛋也不再食用了。

从旁人角度来看，吕碧城为几只白蚁迁居之举近乎迁腐。白蚁对木质建筑的危害早已昭然若揭，倘不及早扑杀，危害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最后甚至会损害人类自身安危。可是，三皈五戒真的迂腐无用吗？

且看“三皈”，即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五戒”，是在家优婆塞、优婆夷的受戒条，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出家为不淫戒）、不妄语、不饮酒。仔细想来，且不论是否“三皈”，倘若人人都能做到“五戒”，这世界便一派和平，再无战事，人与人其乐融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慎独慎微，自律的人多了，这世上杀戮、偷盗、淫乱、谎言便会少许多。

皈依佛法的僧人居士抵制各种美食诱惑，青衣素食，一心向佛，慈悲众生，非平常人等所能及。对于他们，我们当满怀敬意，何来质疑迂腐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