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88）

        第三章  青年励志

    第二十一节  好事要多磨

    一九八零年八月，德平大姐结婚了，十二月他二弟也当兵了，在青岛是海军。家里就剩下他父母和小弟小妹了。他家住吉林市长春路木材楼一楼，两家一个走廊，他家在外屋，走廊将两室隔开成独立的房间，阳面他父母和小妹住，阴面他小弟自己住。据他父亲说他们单位又在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侧面，河南街后身的位置盖家属楼，家里现在住的房子不想交公让我们回来住，催我俩登记结婚，让我把户口从丰满疗养院迁到他家。我俩都刚上班，也没有积蓄，方方面面都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每次去他家他爸爸都很着急让我抓紧时间登记迁户口，房子据说八一年下半年就能分下来了。

    我和德平商量打家具的事儿，八一年一月十二日就各自回单位开介绍信登记了，那时登记的同时还要办领申请独生子女的指标。那年我二十六岁，他二十四岁。那时他已经从从外宾招待所调到团委做干事工作，他们团委书记说他不够晚婚，结婚有点早，但是没有办法家里催的紧，况且我们也符合婚姻条件。

    八一年春节，松花湖早已经封湖，但是湖上有两家打鱼队负责供疗养院伙食用鱼。有一天，打鱼队凿冰窟窿打出很多大鱼，每条都在十几斤重，那些活蹦乱跳的红鲤鱼，黑鲤鱼还有三花一岛松花湖名贵的鱼种。因为疗养员大部分都回家过年，食堂也需要不了那么多鱼，院领导也不想这个到手的好事推给别人，院里又没有钱搞福利，就鼓励大家买。我挑了两条都是十三斤重的红黑鲤鱼，放到三楼宿舍厕所外面的大缸里先养活着，放假回家再分别送给两家老人。那条红的送给婆婆家，那条黑的留给爸爸用。我也是受父亲的一贯影响，“家吃填坑，外吃传名”，也是父亲最不愿意看见的，姑娘是脸朝外的人，结婚就向着婆家。

    登记以后他爸爸给我二百元钱，让我准备被褥衣服，虽然当时钱实，物价不高，但是二百元钱实在是干不了什么，我和德平都很生气，德平下乡这么多年没少往家拿钱拿米，抽回来那年还给家四百多元，大儿子结婚二百元怎么拿得出手，气得他将钱又送回去了，他爸爸说你们不要我就托人在吉林针织厂给你们买缎子的被面褥面，被套你们自己做。最后这点钱连被里褥里钱都没够，还得我自己搭钱买了两块床单才将就将两铺两盖凑齐了。我当时感觉特别委屈，结一回婚还得自己搭钱做被褥，他家什么都没有给，回我家爸爸问我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哭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爸爸心里也很难过，姑娘结婚一分钱的陪嫁也没有，他红着眼睛说，“你别哭了，我这就去借钱怎么也得让你结婚穿件新衣服”。我急忙拉住爸爸“你别拉饥荒了，我自己解决，怎么都能过去，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那时德平工资二十五元连吃饭都不够，我刚转正每月三十八元，我一年也没攒上二百元，就拿这些钱给他买了一件咖啡色的的卡上衣，咖啡色的涤纶裤子，米色开絲米高领毛衣，三接头皮鞋，我对他说内衣内裤你自己准备吧，我实在没钱了。我花了三十多元给自己做了一套兰灰色涤纶西装。因为没有一分钱办酒席，只好采用当时最流行的方式，旅行去长春南湖一趟，就用旅行结婚的礼仪，完成了终身大事。他家房子没有分下来，德平单位的领导韩伟书记，通过他个人的关系，将王亚萍大姐闲置的房子给借用过来，作为我们的婚房暂住。

    四月二十六日，风和日丽，大路两边的榆树梅含包待放，紫色的花朵向我展露出羞涩的笑脸，春风扑面，杨柳清扬，阿娜多姿，虽然新婚之旅无人相伴，无人相送，可摇曳着的花朵向着两位新人打着招呼，头上的蓝天白云向着我们微笑。我俩相伴同行，有种从没有过的仪式感，我们身肩着使命，心中迎着朝阳，我都被幸福融化了，暂时忘却了手中无钱憋倒英雄汉的尴尬，我们抱着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坚定信念，终于迈出了组建家庭的第一步，我们走过鸿雁传书，走过了梦寐以求，走过了艰难羞涩，如今修成正果一个新的社会细胞，一个新的家庭诞生了。

    我俩登上了去长春的列车，进行为期一天的旅行结婚模式，车厢里不光我俩，还有十来对儿新郎新娘，看来那天是黄道吉日，人人脸上都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十六日旅行结婚时的长春火车站站前

    早晨下车吃的是一碗刀削面，中午吃的是抻面，这组建家庭的开始，就跟面过不去了，因为兜里实在没有钱，吃面会很省钱的。我俩在南湖公园自娱自乐拍照留念，让时光定格在这美好的时刻，让幸福凝固记忆的空间。

长春南湖公园留影

    这一天永远留在了我俩的心里，不可磨灭，不能磨灭。

    那晚我们住在临江门那间小屋里。第二天我们要回到暂借的那个光腚新家了。拿着粮本到粮店买了挂面和豆油，到日杂买了一把筷子，买了必要的菜刀锅碗瓢盆，一个能过日子的家底就算置办齐了。坐在回棋盘火车站的小运转通勤车上，德平厂里的工人打哈哈取乐，明知故问问我是谁？他回答这是我爱人，我第一次听他这样给我定位，脸蹭的一下红到脖子。

    我第一次踏上那个三楼的婚房，窗上，门上，柜上还有那个半成品的落地式音响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这是同志，厂办公室的小崔和曲姐给布置的。两室的套间是东相房，因为没有过多的家具屋子空旷点，卧室还是挺温馨的，一张大床一个壁柜都是原来分配房子时，厂里配套供给的。在那个房子稀缺如金的紧张的年代，我们结婚能有新房住真是万分幸福。我们至今都不能忘记他们，都在心里感激他们，为我们结婚，给我借房的韩伟书记和借给我住房的王亚萍大姐

    我们从哪一天开始，拉开了我们共同构建美好家庭生活的序幕，生火做饭烧菜的炉灶就是一个柴油炉子，主食就是面条，没有菜，在那个空旷冷清的屋子里，有了新婚的两口之家，顿时屋子变得温暖了，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蜜蜜，半成品的落地音响播放着欢快的蓝色多瑙河的交响曲，两个年轻人伴随着悠扬的乐曲荡漾在无限美好的憧憬中，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像美梦一样扑所迷离，像乘坐在大海的邮轮里，一会在惊涛骇浪中拼搏，一会儿在海平面上航行，我们享受着暖阳的抚爱，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鸥在天空盘旋，鱼儿在水里畅游，我被融化在美妙的甜蜜里，任思绪漫无边际的信马由缰，皑皑的雪山日照金山的旷世之美，绿绿的草原牛羊悠闲自在的啃噬青草，大山脚下的世外桃源，袅袅炊烟，漫山遍岭绽放的鲜花……。我在时间隧道里飘飘欲仙不想回到现实。我俩在自己的小窝里疯够了吃，吃够了睡，睡够了听，听够了唱，唱够了跳，享受着人生最美好的五天二人世界。

那年结婚大多都是这种式样，服装是照相馆免费提供的

    结婚的第三天，按照传统是要回门的，吃过早饭我俩带上礼物。在家里吃过午饭，妹妹一再挽留还没亲够，可是回门是不许在娘家住的。下午三点多我们告别了父亲和依依不舍的小妹往我们自己的小家走，刚到团山沟就下起了雨，我们没带雨伞，我俩就加快回家的脚步，雨越下越大，干透的黄土路，被雨水寖湿的路面，踩上一脚，粘粘的沾在鞋上，鞋被黄泥粘的抬不起脚，凉鞋也被拽掉了梁，狼狈不堪的像个逃兵。这时他蹲下来，让我趴在他的背上，背着我冒雨前行，一直到雨停下。婚房里没有一件我换洗的衣服，只有他在外招时的一件旧工作服，他将我的衣服脱掉，用毛巾擦干身体，将他那件衣服像包婴儿一样把我裹起来放进被窝里。他穿着潮湿的衣服点燃煤油炉烧开水，让我喝上暖暖胃，看着他对我知疼知热，我的心都被融化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顿时热泪盈眶。这么多年都是我在照顾家人，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我无微不至，这样暖心的关怀，这样事无巨细的体贴着我的感受，从这件小事上我能看见他的担当他的责任。

    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刻，真实总会给你上一节刻苦铭心的课，那是学校老师不曾教过你的知识。怀揣着这般美好的向往，那也是这些年努力的方向，今天阶段性的实现了，那就是我要的生活。今后的路是向高山攀登，会很艰难，会很辛苦，会很曲折，人活着不挑战就没有意义，没有刺激，就没有激情，没有坎坷就不会想创造，只有不断奋斗才会更加珍惜，我们小家的路会和国家的路一样越走越宽广，越走越亮堂，越走越平坦，越走越远，永无止境。

    回到现实是我俩要两地分居，经常见不到面，我回到疗养院像打鸡血似的浑身充满着青春的力量，来自院领导和全体职工的祝福，还有疗养员们一声声亲切的问候都让我激动不已。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为疗养员服务的工作中。我们一起报到分配来的四个大中专毕业生，我给她们做出了榜样，第一个结婚建立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