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wi-Fi的童年我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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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Wi-Fi的童年,我们女孩子流行踢沙包、跳皮筋、滚铁环、跳方格……一群孩子欢声笑语,像捉迷藏啊、抓特务啊、踢屁股啊……玩得热火朝天。沙包是母亲用家里的碎布头给缝的,皮筋是父亲把自行车废内胎剪成细条连起来的,铁环是父亲拿大钳子把五七公社的废细铁条给弯曲成圆的……一切都没花钱买,全部是手工制作。

      我最擅长玩骨拐,也就是食草动物的膝盖骨。我们当地叫骨扪儿,后来地质队搬到我母亲的机关大院旁边,尽是东北人,是他们把“嘎啦”这个新名字传进来代替了骨扪儿的。羊嘎啦小巧灵活,最适宜孩子们手抓着玩了,猪嘎啦大一圈不适宜小孩子的手抓,被孩子们称为候补队员。

      那个年代能够杀猪宰羊都是年底,机关里通常是两家人或四家人分一只羊,而一只羊又只有两条后腿才有两个嘎拉,于是我们想要一次攒到一套四个极品羊嘎啦,难比登天!有时候运气不好赶巧了几年家里都没分到后腿,那简直让我伤心地要哭,比盼望新衣服还眼巴巴。整个小学时代我玩的是姐姐玩过传下来的四个羊嘎啦,玩到小学毕业也没有再凑够一套四个。它们通常被女孩们精心打扮一番,像今天的孩子玩芭比娃娃的时装似的。嘎啦被老师判卷子才用的极珍贵红墨水染了颜色,次一等的是染普通蓝墨水,长年累月玩耍而都磨出了骨头的白,四角又被蹭得很光滑。

      我的同学们都用比拳头还大的皮球玩嘎啦,皮球大弹力足总是接不住,这成了最难点,因为当地根本不卖小皮球,大皮球凑合着玩。本来小孩子玩什么母亲是从不在意的,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玩被母亲注意到了,认真地挂在心里。我母亲使出了她的“魔法”,带我回姥姥家路过呼市时,专门去大商场给我买了一个花纹极美的小皮球,正适合我的小手用。我当时很受宠若惊。

      回家后母亲笑眯眯地抓起我的嘎啦,她利落地用右手把嘎啦哗得一洒开,打量一下阵势,要用谁钓谁,然后把皮球朝空中一抛,迅速捏出其中一个“耳朵”朝空中高高一抛,然后敏捷地一把抓住地上同样是“耳朵”的两个或三个嘎啦,此时此刻空中的那个嘎啦正在快速坠落中,说时迟那时快,母亲的右手握着一把嘎啦此刻突然张开接住了空中落下的同伴,和手里的嘎啦猛一撞击发出“嘎啦”的声音,同时小皮球也正好落地被稳稳接住了。呵!真像一场既有速度,又有优美姿态的体操表演!我小时候简直把我母亲给崇拜极了,盼着她再来一着,她笑一笑,朝空中丢一个嘎啦,刚才用右手,而这次用左手,抓起地上一个嘎啦朝空中一扣一捞,稳稳接住,又一个极漂亮的高难度姿势叫金钩钓鱼!她拍拍手,像传说中的退隐山林的江湖高手,转身去了厨房揉馒头。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童年的这一幕,以为母亲左右手的神力就像传说中的双枪老太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也练成像母亲那样左右手都能玩嘎啦的高手,每天课间玩、放学回家玩,还要专门挑选滑溜地板,水泥地最好,教室里唯有讲台是当一不二的风水宝地。下课铃一响,各玩家赛跑般奔向讲台,我们组很幸运,小芳就在第一排靠边第一个位置,她抬腿一迈步就占据最佳水泥地,没裂缝没坑,所以她成为我的铁杆部下。我们蹲在地上一两个钟头不想挪位置,居然腿脚没有麻过。天那么蓝,云那么白,那份单纯快乐一生难忘。时间的脚步偷偷溜走,常常放学后玩到黄昏,星星开始一颗又一颗亮了,直到母亲出门喊我的名字回家吃饭。

        我的嘎啦最全最匀,皮球大小最合适,所以我经常是好客的主人,跑来和我抢着玩嘎啦的同学也最多,没办法,一组包括我只能有四个同学玩,加不进来就只好排队,玩的时间有限,往往一天之后才能轮到。我是嘎啦和皮球的主人,所以队员可以轮流,我是永远的主力队员。等待轮流玩的同学站在玩家的背后看玩,也是乐不可支。

      但有一次,我的四颗嘎啦,明明放在书包里,却有一颗死活找不到了,还是涂着纯正红墨水最漂亮的一个。我哭红眼睛。母亲翻箱倒柜地帮助我寻找,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猪嘎啦,她说你们嫌大嫌丑,平常不玩扔着,我看着可惜就收起来了。她让我用猪嘎啦顶替失踪队员。我噘嘴也没有用,想要继续保持我的嘎啦女王的身份,就只好先启动猪嘎啦选手上场比赛。等着加入我们这队玩嘎啦的,倒没有特别嫌弃胖猪猪,除了拿它的时候稍微有点嫌硌,因为手要特别伸开去抓紧它,别让它挤得小羊嘎啦从赛场上掉下来。终于盼到年底家里分到羊后腿,我又着急又幸福地等哪盼哪,等我老爸慢吞吞地把羊肉剔差不多了,星期天终于开啃羊骨架,新的羊嘎啦被我的火眼金睛一直密切追踪,最终从老爸嘴里抢过来没让他咬碎,我兴奋地像过大年。新嘎啦队员补充进来后,尽管候补队员猪嘎啦兴奋扑腾半年,拼命比赛,最后还是因为先天条件不好被撤换,继续到抽屉里睡去了。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动画片可看,没有电子游戏可玩,一年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肉、穿上新衣服,我没有芭比娃娃……可是我多么怀念我的童年!那个时候天空蓝得深邃明净,空气纯净得让我从未怀疑过,我和小朋友玩耍的日子那么有滋有味。

      我如何能够想到三十年后这样最简单却又趣味最丰富,既锻炼反应速度还锻炼左右脑的嘎啦游戏,已经完完全全退出历史舞台,再也没有孩子来问津。现在的孩子手里拿着的多是手机,到处都是看手机玩游戏的低头一族。闺女九岁那年,我们在北京的西贝莜面村点了一道炖羊骨,意外地吃出八颗羊嘎啦,瞬间我的童年记忆复活,差点要惊喜地叫出声音来了,若在我的童年,一次就得到两套羊嘎啦,绝对是天赐奇迹!!我高兴地简直想跳起来喊起来!我等待了整个童年也没有实现这样的愿望!孩子听我说的神乎其神,乐趣巨大,也就稀奇地带回去,涂上不掉色的丙稀金银色,当做宝贝收藏,但一次也没有玩过,因为没有小孩子陪她玩。

      我生于贫穷的时代,可是小时候居然也过得乐淘淘。因为我们那个时候的孩子有想象的魔法,发现的魔法,制作的魔法……最简单的东西都可以玩得兴味无穷,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位大自然的魔法师做最好的朋友,取之自然的玩具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吗?

2018.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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