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堂堂正正的被感染”

 字数:6680

廖伟民早上醒来,便感到了一丝异样。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如同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幕;他支着床沿想要坐起来,脑袋里那阵触电似的疼痛却毫不客气,险些把他掀到床底下去;软绵绵地躺下后,身上开始像被一把尖刀削皮似的发冷,脸上却发烫。他看见妻子还侧身睡着,便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拽过来一点儿。谁想这微小的动作还是把妻子闹醒了。

“你身上怎么全是汗。几点啦?”妻子从昏沉的睡梦中缓过神来,咕哝着翻了个声,对丈夫说道。

“你瞧瞧几点吧。我再睡会儿。做了个噩梦。”廖伟民努力地调出自己平日的嗓音,随便编了个借口答道。他满脑子都是那件可怕的事。

“噩梦?哟,你还做起噩梦来了。怎么,哪件事让你良心不安了?收了小王家的礼,答应帮他晋升?还是年底从姓许的那里吃到了油水?我跟你说了千遍万遍,既然要做,就不要怕夜长梦多。做官的哪个腰包不肥的,你说是不是?你不过就是县里的小干部罢了,大老虎多了去了,棍子打不到苍蝇头上的。”妻子飞快地动着嘴皮子。他俩结婚三十年了,现在还能睡在一条被子里,早上起床时说上几句话,廖伟民为此颇感自豪。

“八点半了,该起床了,死老头儿。你悄悄你那没精神的样子,知道的呀,晓得你做了噩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感染上肺炎了呢。”

廖伟民心里打了个激灵。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人们只要提到,就如谈虎色变的东西。起先听闻这病毒不会人传人,他不以为意,照常外出搓麻将;后来,人传人的案例公布出来了,他大惊失色,把分管的部门免费发放、每人两只的口罩扣下一半自己用,给下属减到一人一只;接着屯了一冰箱的菜后,躲在家里,除了下楼倒垃圾,尽量不出门。年后,会有一队人从温州来“交流”——这是一句黑话,表示疏通人脉关节的意思——温州佬都阔得很,听说他们一个个都住三层的大别墅、开敞篷的豪华车,但大多没什么见识,从他们身上敲一笔竹杠,那就赚大发了。他心想,为了这次的“赚”,首先不能再这小小的肺炎上栽了跟头。可现在,自己似乎确实生病了。症状是什么来着......发热,乏力,头疼,干咳,对,就是这些,这四样里,好巧不巧地占了三样。不妙。

“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吧。”妻子在屋外嚷着。

“好,好。”他蓄了很久的势头,才坐起来;套上毛衣时,一股冷气钻进腋下,叫他连打了两个大喷嚏,两颗眼珠子都几乎震出眼窝。“冷静,冷静。”他在心底对自己说了两遍,然后披上外套出了房门,一边向盥洗室走去,一边盘算着怎么跟妻子开口,交代自己可能得病的事。

“粥要冷了。赶紧洗漱完来吃吧。”妻子坐在桌前;电视机开着,放的是早间新闻,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念着:“全国新型冠状病毒情势......”听到这几个字,他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对了,他忽然想起,居家隔离十四天,只要十四天就好了。最后一次出门搓麻将是什么时候?掐指算一算——居然刚好是十三天前。他的心又陡然一颤。“全国新增......主要症状有......”

“什么?她说什么?倒回去,再放一遍。”

“你在说什么啊?这是新闻直播,直播。”妻子强调了一遍,接着又自言自语起来。“依我看啊,就是外国联起手来对付咱们呢,整这么个新型的病毒武器。真是一群狗日的畜生,见不得中国人好。”

廖伟民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洗漱去了。每个人有不同的爱国法子,对于妻子来说,方法就是辱骂外国人,他已经屡见不鲜。尽管对此不解,他仍旧表示包容:对于一段婚姻来说,包容是最为可贵的品质。他自以为做得很好,想到这里竟有些沾沾自喜。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草草地刷了牙,用冷水抹了把脸提神,来到客厅吃早饭。桌上的烟灰缸下边,压着一张黄色的卡片,那是出入小区的通行证。

“那个......”他犹豫着准备开口时,

“你说说,是不是外国佬搞的鬼?多半是美国。前些日子搞那个什么贸易战,见搞不垮我们,又搞了个病毒。零三年的非典么也是哇......这下可好了,复工都难,街上人都见不着几个,这经济影响该有多大啊。哼,现在总有些年轻人,把外国佬想得太好。依我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忿忿地喘着气,“只可惜找不到证据......这帮外国佬,滴水不露,狡猾得很!”

他咳嗽了两声,是因为被粥烫到了。证据......证据......不好,不好。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一个即便得了病也必须去抹除的污点。

妻子见他不回应,哼了一声,嘎嘣嘎嘣地嚼了一下萝卜干。“这萝卜干都老了。你刚刚想讲什么?”

“啊,没事。现在没事了。”廖伟民把构思好的话都咽了回去,“就是,待会儿我要出趟门,买点东西。”

“出门做什么?净浪费那些口罩。冰箱里菜多得很呢,韭菜,芹菜,青菜,都还有好几捆,都是你上次买回来的;年上剩下的腊肠、腌鸡什么的,也够吃一个礼拜呢。没事儿出去干什么。”

“我就是......唉,我就是憋得慌,想出门走走,不行吗。”

“啊?”妻子疑惑地盯着他的脸,“你今天是不是怪怪的?早上醒过来就不太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都说了,我就是在家待久了,心里堵得慌。”一阵眩晕侵袭了他的脑袋,他急忙借个话头,靠着桌子一把扶住心口。

“好好好,出去,出去。”妻子低下头吃粥,“你要出去呢,就出去;随便你。反正儿子已经分配工作了,我也不用愁他需要咱们补贴了。你这老头子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我去死,死在外头。”嘴上虽这么说,他想到自己果真得了肺炎,发热严重,颤颤巍巍地走着,最后栽倒在街头的景象,心里生出一阵彻骨的凄凉。但是,比起小小的冠状病毒,那个证据的破坏力更大。一旦自己生病,就失去了对生活的控制力;对他人而言,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恣意享受时不慎留下的把柄,就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只要被击中,就会在他努力拼搏、苦心经营几十年创造的好名声上,砍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他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那幅图景:他病逝之后,那个叫女人上门,把那个东西给妻子一看,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几番看似无心的话语后,开出一个不小的数目......再或者,私下里给好友看了,就此传播出去......更可怕的是,直接把那东西公开出去。他愣了一下。对,那帮温州佬,领头的跟那女人有交情;这队人就是她介绍来的,当时说好,他来想办法揩油;成事后,五五分成。万一自己死了,绝了人财路......说不定,她真做得出这种事情。他不敢往下想了,也不好意思再对着妻子事不关己的脸,三口两口把剩下的粥吃了,把通行证折成一个豆腐块放进大衣口袋里,戴上口罩;正要出门时,一个突然的念头又唆使他悄悄拿出几只口罩装进塑料袋里提着,这才离开了家。

廖伟民开车出了小区门。明明还在年头上,却没什么新年的味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是时不时有几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不少店铺的卷帘门都没拉上去,马路牙子上拉屎的黄狗,也都看不到了。他缩在驾驶座上,精神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刚来到这座城市时的萧条景象。那个夏天,他十五岁,初中毕业,家里没钱供他继续念下去,他跟家里怄气,便从抽屉偷走了一张钞票,往打着补丁的包里塞了两件旧衣服,走了几里路到车站——只是一间建在铁路旁边的、能挡风雨的破败大房子——跳上了一辆火车,想着也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他哐哐当当地随着铁路前进了两天,吹着口哨四处看看,起先还为这钢铁铸成的怪物感到新奇,后来这兴奋感也渐渐熄灭了。开火车的人开火车,坐火车的人坐火车,闲逛的人在走路,拿扫把的清洁工在清洁车厢,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构成了一幅图景。这时候,车停下了。他把脑袋探出车窗,看到透着白光的远天尽头,骄阳炙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铁轨下焦黑的泥缝里陡然现出几根野草,在酷暑的风中微微地晃着脑袋;热浪冲刷着低矮的房子,仿佛一股奔流的洪水。他全身一振:这片土地,就如同青年人在烈日下劳动时肌肉的起伏;他心中升起一股冲动,就像在村里唯一的砖窑参观时,看着火焰歘地燃起,于黑暗的窑洞中升起一道火红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兴奋感。他跳下了车,把这里当做自己挣饭吃的起点。他的奋斗史,已经完全凝结成了那些具象的东西:他开着的高档车,身旁拔地而起的楼房,和前方宽阔的道路;他自己也从那个无名无财,只有一身蛮力、满腔热血的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小有地位、熟谙人情世故的老头。

兴许也不老,廖伟民心想;不过是五十多岁,还有大把的年纪可活。这广大的世界上,还有很多的钱等着他来赚,还有很多酒等着他来喝。与年轻时唯一的不同就是,过去他就一头刚开始独立生存的青年雄狮,充满朝气,活力充沛;而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也同样用数不尽的机会来馈赠他。现在,这片土地死了,那些高楼大厦,就像死人的肋骨一样,根根分明地立着,他就像一只秃鹫,仔细地啄食着,看看哪里有一点没被啃过、带着凝结血块的肉。但这是很合理的,不同时期,就得有一套不同的生存办法;在旧的年代,拼和闯是时代的主题,可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某种说不清是好是坏,可人们早已心照不宣的准则是城市新的穹顶;而他为了捍卫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自觉地也别无选择地成为了坚定的卫道士。

只是现在,有一桩难事横在他面前,他必须去把那个证据取回来,那个足以摧毁他的东西。他忽然感到很可笑,年轻时他天不怕地不怕,连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都征服,在这里生根发芽,当上了领导,娶妻生子;他敞亮的办公室,这里焕然一新的城市面貌,就是他拼搏的证据。可是现在,他的生活以至于性命竟然掌握在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手里,比如他要取回来的那个东西,比如在他体内作祟的病毒。那么广阔的空间,竟然像一只大而无当的木偶,所有的绳子都栓在那个小小的东西上,只消轻轻一牵,他的世界就将轰然倒塌,不复存在;而他脚下站的地方,正被名为新型冠状病毒的陌生玩意儿侵蚀,也许下一秒就会崩塌。

廖伟民把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扶着方向盘缓了片刻才下车。想象中的画面让他不适,发热更严重了,眼皮几乎撑不开,两个肩窝子底下汗涔涔的。不妙,不妙。他要赶紧取回那东西,这必定是场险恶的战斗,他得赶紧结束;于是,他朝小区里边走去,步伐坚定,就像抱病上阵的士兵似的。

但这位士兵转眼就遇上了拦路虎。

 “请出示一下通行证,”岗亭里的保安对他说。

他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小区的......”

“不是这个小区的?快走快走。现在小区全面防控疫情,外人不让进。”保安打断了他的话,背过脸去,转向那套老式台式电脑,继续玩蜘蛛纸牌了。

“年轻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廖伟民说。

“谁管你是谁。”

他大受打击,心急如焚。要是被拦在这儿,一切都完了。突然的咳嗽似乎是一种催促。他心生一计,摘下口罩,就要往里闯。

“诶!诶!你,站住!你——哎呀!!!”

那个保安摔开门冲出来,捉住他的手臂,抬起头看他的脸时,一下子愣住了。

“啊呀,是廖书记啊。对不起,对不起,”这年轻人急忙放开了他的手,哈着腰挠了挠头,接着迅速站直,严肃地鞠了个躬。“廖书记,你看这......”

廖伟民戴上口罩。“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防控疫情,人人有责嘛,年轻人尽到了自己作为保安的职责,做得很对。只是,我这里有点急事要去办,你看这......”

“书记,这......不好办吧,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拍在保安面前。“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了,那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呢?”

这年轻人看到包装盒上的中文字,受宠若惊地接过烟,眼里也亮出了欣喜的光:“廖书记,你看我这不是——害,我这就给你开门。”说着,便把那铁栅门拉开,弓着身子请他进门。廖伟民也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这场战役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起初,他险些以为,在疾病肆虐的关头,钱与权都失去了应有的力量;可事实最终证明,这两个东西,是永远坚固的盾牌,是绝不会生锈的利刃;即使他身体虚弱,也能轻松驾驭。

他拐到右手边,坐电梯上五楼,出电梯左手边第三间,敲了敲门。

“谁啊?这种时候......”慵懒的女声传来。

“我!”他贴着门,说罢轻轻咳嗽了两声。

里面的抱怨声停止了。片刻后,门开了。“快进来,”女人说着把他拽了进来。

“哟,在家待了几天了?”廖伟民说,“这个点了,还穿着睡衣呢?”

“我这半个月就没出过门。嗬,要不是出来上厕所,我能在房里待上一整天。说不定还听不见你敲门呢。快进来,房间里开着空调呢。在外边怪冷的。”年轻女人哆嗦着要往屋里走。

“好,”他拿出那个塑料袋,“对了,我怕你没买到口罩,给你带了几只来。我又不敢在手机上问你,毕竟我家那位厉害得很,你也是知道的......”

“没事儿没事儿,放那儿好了。我不出门的。快进来吧。”女人把他拽进了屋里,一阵暖气迎面,他鼻头酥痒,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我近来怠惰得很,今天也没化妆,对不住了。”女人钻进被窝,“就玩玩手机什么的,反正也无事可做。你来做什么?这种时候出门,真是稀罕。你把你那口罩摘了吧,看着怪膈应的。”

“不不不,还是不摘了。”他摆摆手,盯着床头柜的抽屉,“我要来取个东西。我那只手表,是不是在你这儿?”

“手表?什么手表?”女人疑惑地抬起头,“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手表在我这儿。“你的表都贵着哩,要是真落在我这,我哪敢乱丢乱放,肯定好好收着呢——诺,手表不是在你手腕上戴着吗?”

“是另一只,银色的。不是这只金色的。你忘了?上次你嫌它磕着你,就叫我摘了。记起来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你瞧你,在那个兴头上,就飘飘欲仙了,什么都能忘了。你找找,肯定在。我混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记性还不如你?”

女人将信将疑地下了床。“好,好,好。我来找。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真不记得你把手表脱在我这儿了。”她穿上毛绒拖鞋,环顾四周,“你看,这房里肯定没有你的手表。”

“会不会被你拿到小房间里去了?就是那个放杂物的小隔间。你不是会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丢进去吗?”

女人坐在床沿思索了片刻。“我想想......你上一次过来,是年前对吧?大年夜我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把一大堆东西丢过去了......说不定真有可能在那。我去看看。”她裹上大衣出了房门。

廖伟民往床头柜那里移了两步。他静静地等待着,呼吸急促起来,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太紧张。小隔间的门啪嗒一声开了。“嗯......在这儿吗......”女人的咕哝声传来。他猛地俯下身去,恰到好处地收住了动作,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那个抽屉,把手伸到最里面,摸到一个表面光洁的纸片——对,就是这个。他把那东西轻轻抽了出来,如获至宝地放进口袋里,连忙把抽屉关上了。

“没有啊,”女人重又走了进来,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颤抖,“还戴着那口罩呢,都说了摘掉,真难看。你抖什么?”

“没什么......不了不了,还是不摘口罩了。真没找到吗?”

“没有啊,我找遍了。”

“这样啊......那看来是我记错了。”

“喂喂喂,”女人警觉地凑上前来,廖伟民尽可能地往后退,把脸侧过去。“你不会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吧?喂,说实话。”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他连连摇头。“看来,真是我记错了。那我走了。我得赶紧走了。”

“那群温州人的事情,你可上点心......诶?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得走了。”此刻他宛如一个窃取到了机密情报的间谍,急于撤退,“不用送了,你就待在房间里吧。我走了。”他没顾女人又说了什么,快步地离开了。他有点走不动路,刚才的偷盗行为让他心中激起一股羞耻感,让他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疲劳感统治了他;他必须把那东西销毁。他紧紧地盯着电梯门的缝,似乎能用目光把它拉开;电梯一开,他就钻了进去;焦急地看着那亮屏上的数字跳转。终于出了电梯,楼外就有垃圾桶。他喜出望外地迈开腿,却差点滑了一跤;冷静,他对自己说,冷静。他感到身上的力气在流逝,只好硬撑着来到垃圾桶边,拿出那张照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那张照片上,他袒胸露乳,躺在床上,抬起的腿巧妙地遮住了私密部位;浑身的肉就像煮烂的碎梨,又像发霉的面包团,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尽数垮下来。还有那个女人,她赤身裸体,侧躺在他怀中,露出雪白的后背,一条纤细的腿盘在他的腰上,眼神轻佻地看着镜头,右胳膊延伸到照片的侧边上。

有一回玩得尽兴时,那女人自作主张用拍立得拍的,素来小心谨慎的他,那次被愉悦冲昏了头脑,竟也默许了,于是留下了这张照片。他知道那女人的习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都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她也许是想留着这张照片自保?也许是想以它为筹码,好在日后要挟他做事?都不重要了。这一次,他胜利了。他掏出打火机,把照片毁掉了。这个足以毁掉他的东西,真渺小啊,只要一点微弱的火焰,就会化为灰烬。

廖伟民昂起了头。他现在终于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生病了。发热、头疼、咳嗽什么的,尽管来吧。就算是病死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一段时间后的新闻:某某县某某单位某某书记确诊肺炎,当日曾前往某某小区。几日后该小区居民某某某(女)也确诊。记者顺藤摸瓜,了解到二人之间存在不伦关系。据了解,这位书记年轻时对某某县的建设可谓功不可没,堪称某某县的拓荒者,本可以在几年后退休安享晚年,如今不幸感染病毒,又曝出丑闻,名节不保,令人唏嘘。画面上,与某某书记结婚多年的妻子正在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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