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象的悲鸣

文/蓝大山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你见过黑象吗？在这个世界，黑象是一种巨大的生物，他们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黝黑而富有光泽感。他们在平野之中奔跑，几只结伴，呼啸而去。他们自以为发出来震动天地的响声，而这广袤的天地正在俯看着他们，嘲笑着他们。

这个世界是一条鄙视链。

天地藐视万物，强壮的黑象则轻视弱小的。小幸很不幸就是那只站在鄙视链底端的，瘦弱的黑象。小幸的父母是象群的佼佼者，母亲强壮，黑色皮肤在阳光下生辉；父亲虽然稍显瘦弱，却有着无比洁白且弧度优美的象牙。在黑象的世界里，若没有强壮的躯体就要有优美的象牙，若两者兼备便是象群的领路人，即使只具备其中一项，也可受到象群的尊重。

小幸出生的一年，迁徙之中的象群找不到水。在荒野之中，一匹又一匹曾健壮优美的象应声倒地。小幸的父母顽强支撑着，终于在小幸呱呱坠地之时，象群找到了水源。

“得救了！”

于是小幸的父母给他取名小幸。他们认为，他们的孩子有着独特的幸运，他会继承他们健壮黝黑的身躯和洁白优美的象牙。

然而小幸的幸运就此落笔。小幸偏偏从小极为瘦弱，焦急的母亲逼迫着小幸多吃一些，多喝一些，多动一些。可小幸像是来做对的。吃得多了就会呕吐，喝得多了就会浮肿，动得多了就好似下一秒要咽气一般。

小幸的父亲说：“别着急，幸是男孩，他会有同我一样优秀的象牙的！”

可到了长牙的年纪，所有小象都露出小小牙齿，而小幸纹丝不动。起初，他们等着小幸后来者居上，毕竟小幸的父亲有着那样好看的象牙。可后来，当小幸的伙伴早早长成了牙齿，甚至出现了比幸的父亲更优美的牙齿。幸也还是没有长牙。

那本来该有象牙的地方光滑极了，堪称幸身上最光滑的地方。所有人的眼光变得格外刺目。断定幸弱小的象群露出“看吧，果真，幸就是个废物。”的轻蔑；年老的长者露出“怎么幸既不似母亲强健又不似父亲有优美的象牙”的同情；而父母呐，他们看向幸的目光变少了。

幸难过极了。这事没法不难过。都怪自己，既不强壮也没有象牙。所幸在父母的庇佑下幸并未受到欺辱。

幸偶尔会看见父亲盯着有好看象牙的年轻黑象看。幸想，要是那只黑象是父亲的儿子，一切就不一样了吧。可转念，幸又自私，幸好我是父亲的儿子。

深夜的时候，幸用树枝磨破了自己光滑的皮肤，企图把树枝插在上面，体验有象牙的感觉。可最终，只有模糊的血肉和破碎的树枝。幸用光了本就不多的力气，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他晕乎乎地倒下了。

突然一阵轰鸣，那是整群黑象发出的悲鸣，地动山摇，黑象的世界末日到了。所有的黑象奔跑，幸被惊醒了，也开始奔跑。可奔跑的尽头是狭小的山洞，黑象的体型根本钻进不去。其实足够瘦小，碍于象牙也不能够进入。正当众多黑象掉入深渊时，幸钻进了山洞。他卷缩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他不敢大声呼喊爸爸妈妈，他怕稍微一喊叫，山洞就也堕入深渊里。渐渐地，象群的声音湮灭。幸成了最后一只黑象。荒凉之境，幸发出毕生最大的悲鸣，那声音贯穿了整个天空。

“幸！幸！醒醒！你怎么啦！”

父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幸睁开眼睛，原来这是一场梦。

“幸，为什么会受伤，是谁欺负你没有象牙！”面对着幸的血肉模糊，这对黑象夫妇极为震怒。

幸慌张极了，他不停地说：“不！是我自己！不！是我自己！想要象牙，唔，是我自己呜…”梦中的泪水还未干，紧接着泪水又流淌了下来。

黑象不会拥抱，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在哭泣声中，幸好像明白了，他最大的幸运并未画上句号，反而一直都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