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16

山恋

文/紫云儿

曾经有一度喜欢过南方的小桥流水人家，接连去了好几次，新鲜感一过，就觉得有种压抑。它不像北方的大山，绵延千里，海潮般跌宕起伏在湛蓝的高天下。站在山的浪尖，大海样深远，喊上几嗓子，回音响彻山谷，直抵云霄。

有记事起，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山。 对山的热恋，是从小在四季的更替中感知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山色的变换，对山有了更深的情，更多的爱。

我家门前，面临的就是一座小山，洒满我童年的记忆种子。春风化雨时，山前燕子穿云裁柳，第一个送来春天的故事；初夏，山花烂漫时，草丛间蝶飞蜂舞，中午放学回家，就会悄悄地约上玩伴去山前追逐漂亮的红蜻蜓；秋天，更是红叶如丹，采集几片，夹在书中，散发出的淡淡花草味道溢满课堂；待到白雪皑皑时，山前挂满银色，风斜过，茸茸枝条摆动，偷偷溜进山里，追逐雪绒花，弄得浑身是雪，感觉一点也不冷，直至妈妈站在山下门前喊上回家吃晚饭时，才悻悻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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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一个春天般的花季少女，就踏上这座山间的弯弯小路，去远方看不见的地方，完成父亲的嘱咐。那时，她不懂事，只知道父亲说，山那边条件好，可以学到有用的东西。从此，便和这座山结下不解之缘。女孩就像这座山里的小天使般把山外的新鲜事带回到正在山里劳作的父亲身边。她会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懂得了更多，想改变生活。此时，父亲会爱抚地摸摸女儿的小脑袋，高兴地说道，“我的女儿长大了，爸再苦再累也值。”手里的镰刀挥舞得更快了，滚滚麦浪不一会就倒在父亲的镰刃下。女孩赶紧递上白糖水，帮父亲解渴驱走炎热，然后开心地唱一首山歌给父亲听。田野里的彩蝶也会跟着起舞，丰收的景象遍布山的每个角落。沐浴在蓝天白云下的山及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像大海一样富裕。

山就是父爱，伟岸博大，山又是寂静的。每当我背起重重的行囊，独自行走在这条山路时，整个山体空荡荡的，树林里鸟雀的私语声是那么的真切，玲珑的画眉鸟鸣啭在林荫下的草丛里，自由自在的欢欣着。浑身长满花蝶斑的布谷鸟“布谷——布谷——”的长鸣声，似乎在提醒我莫误无限春光。土槐树枝头最高处的喜鹊窝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叫声，是给我壮胆的吗。耳边就会传来山那边父亲又长又浑厚的喊声：“女儿，爸在山顶看着了，不要害怕——”这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这声音，陪我一直走出山外；这声音，是父亲给我的一生的承诺。

拥有父亲的博爱，我的心是踏实的，我的童年是快乐的，青春年少的我更是自信的。沿父爱这座大山，一步一个脚印，直至山的顶端及山外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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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家门前的那座山已经被岁月摧毁得没有了棱角，就像父亲一样，高大的身躯也渐渐的弯下。看着山长大，攀着山穿行，对山的依赖和对山的万般不舍，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去山外完成父亲的嘱咐一样，穿越山是我的使命。

每次回到家，看见父亲日趋失去光泽的眼眸和反应迟缓的行动，女儿的心也在颤抖。父亲的一生是默默无闻的一生，是辛勤劳作的一生，是任劳任怨的一生。这一生的艰辛，给他本来就不结实的身体留下了多少病根，谁也数不清。

尽管如此，年迈的父亲是根本不可能闲下来的，门前自留地里依然保持得整洁有序，茂盛葱郁，收获的蔬、果、梨、枣堆满整个院落。每次回家临走时，除了要带上父亲所种的绿色蔬菜外，还必须拿上父亲用报纸裹好的每一颗新鲜土鸡蛋。父亲告诉我，你们姊妹几个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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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年迈的父亲，能为儿女们做得只能是这些了，没有理由不收下。可是每一颗鸡蛋里倾注了父亲的多少爱，真的数不清。我打心底再也不忍心在父亲身上攫取这份厚重的爱，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父亲能不能少上山劳动，多休息一会。

父亲就像每一个生活在大山里的普通劳动者一样，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儿女，为了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用最简单的劳动工具和最原始的春播秋收的劳动方式，耗尽一生的精力，收获得恐怕不仅仅是眼前看到的这些实物，可是谁又能用尺度丈量得了父辈们身上山一样的伟岸程度。

夕阳下，山体静默如黛。穿行在新修的沿黄公路上，已经找不到那条山间小路，山顶也被夷为平地。眼前再次浮现出金色的麦浪，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浪卷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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