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汽水小姐| 却道天凉好个秋

Albert Oehlen, 1989

是日周末,天气晴。秋日渐没,冬风将起。我懵醒过来,走出房间看到汽水坐在沙发上,无比清醒。

“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她放下杯子,解释道。"我给你煮咖啡吧?我看到了你的摩卡壶。“

我点点头,坐到她原本坐着的地方,依旧惺忪着我的睡眼。茶几上散落着很多的明信片,看着都是城市的风景照。拿起来仔细端详,才意识到这是我的照片。确切的说,是由我拍摄、汽水打印的明信片。

以前每当我从一个地方旅行回来,汽水都要从我的照片中挑出几张来。去书店印成明信片的样式,然后叠放在一个铁皮盒子里。铁皮盒子上只有一个枫叶形状的标记,据说是加拿大邻居带给她的礼物。

汽水曾经解释说,她要把这些明信片当做书签,可以用一辈子。

而此刻茶几上的,显然是她的部分书签。

我正对着这一桌零乱的明信片愣神,汽水的手伸过来,随意地将它们拨到一边。她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盘子里是一根煮玉米。

我接过咖啡,一边喝一边斜眼示意她看桌上:“怎么把你半辈子的书签拿来了?”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而且还总记得那么牢!”她披上外套,弯起嘴角笑了出声,“也给你留了一些书签,标记你在欧洲的那些年。”

我有点感动地看了眼汽水,对方则嫌弃地推开我。

抬眼去看离我最近的一张,是安特卫普。我对安特卫普的记忆很少,它只是我某次旅行住夜的一站。只记得晚饭后在市中心街区里漫步时看到的电影院,和眼前这张明信片里的安特卫普火车站。

翻开下一张,是波恩。我和这个城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生活在荷兰的第一年,闺蜜就在波恩留学。虽然它是德国城市,但实际上离我的距离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车程。然而直到闺蜜离开德国,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去波恩。

一年之后,我终于前往。这次是去拜访在波恩实习的德国好友。在波恩的早上,睡在沙发上的我会收到好友的消息“Hey,我醒了,你起来后可以来敲门哟”。然后我会在明信片拍摄的窗前梳头,小心地收集每一根梳下来的头发,因为他曾说不习惯女孩的一件事情就是屋里一堆头发。他无意中看到,乐不可支,眼角弯曲的弧度如同我捏起的发丝。

我放下明信片,扭头问一旁的汽水:你会不会某刻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喜欢的一个东西,然后心里没由头的很遗憾?虽然它在你记忆里清晰可见,但你实际上不再拥有,因为它和你之间已经相隔“很久很久”。我最近有这么一次,但却不知道怎么跟人描述。

休假从荷兰回国的汽水第一站就到了我在西安的新住处,时差导致发青的眼睛并没有因为缺少睡眠而失去往日的奕奕神采。她的膝头放着飞机上没有读完的小说,目光从我手边的明信片上落到我的脸上:

你可以这么说:

近日天凉,好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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