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鸟

我家养了两只鸟，是女儿一直嚷着要买，有次她期末考试成绩不错，我将其作为礼物送给她的。这两只鸟让人劳心，最后它们只剩下一只。

它们的名字很特别，一只叫抹茶，一只叫冰淇淋。抹茶绿色的肚子，黑黄相间的背部。冰淇淋蓝色的肚子，黑白相间的背部。

我在花鸟市场买鸟的时候，我原本打算只买一只，卖鸟的却劝我买两只。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笼中的鸟儿不单飞。老人需要老伴，鸟儿需要鸟伴。我一边听她介绍一边挑选，最后看上了两个笼子里一身黄的两只鸟。卖鸟的明白了我的意图，随即提起一个笼子，说：“我建议你买这两只。它们在一起生活已经两年多了，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彼此相处和睦，从来没有打过架。那两只虽然颜色好看，但从没有一起相处过。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它们很可能和不来，会打架。”我从没养过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就把它们买了下来。

它们果然相处融洽。笼子里的盛米、盛水容器小笼包一样大小，只容得下它们一只吃喝。当一只在进食的时候，另一只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有时没进食的那只还会用嘴啄啄正在进食那只的头，仿佛在它耳边说：亲爱的，你吃快点，该轮到我了。它们偶尔也会有抢食的时候，不过那是因为有时我们搞忘了给它们添食，它们都饿得慌了。但是它们从不会争食，更不会因为争食而打架。

它们很安静。大多数时间里，它们都不会乱叫，除非笼里缺水少食。后来我发现这是它们要吃的的一种方式，正如婴儿哭泣是因为饿了一样。

女儿可喜欢这两只鸟了。她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两只鸟，给笼子里的鸟添水和米，观察它们的习性。有时她还把门窗关上，私自把鸟从笼子里放出来，让它们满屋子飞，以致地上、沙发上、寝室里鸟毛到处都是。我生气地质问她：”鸟不是有笼子吗，你把它们放出来干吗呢？要遛鸟，可以提着笼子到外边去，为什么非把它们放出来不可？”女儿回答说：“我想让它们放风。你没看见电视里的犯人，他们关在那么大的房间里，都需要放风，小鸟关在这么小的笼子里，当然也需要放风呀。”我无言以对。

有一天，我们全家准备外出旅游一天，临行前，女儿说：我有个请求，如果你答应我，我就跟你们出去，否则我就在家做作业。我说：什么请求？只要不是买吃的、买玩具，其他什么都可以。女儿缠着我的手臂，说：能不能把鸟放出来，让它们在家里放风？它们被关在笼子里，挺可怜的。反正家里没人，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把它们关进笼子里好不好？我确定她关好了门窗，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我们旅游回来，发现鸟没在客厅里。大家于是满屋找，最后在厨房阳台的纱窗上找到了抹茶。那只冰淇淋呢，我们找了个遍，包括沙发底下、床底下、厕所里，都找了，就是不见它的踪影。我很纳闷：这只鸟到底跑哪里去了呢？纱窗都是关严的，难道它躲起来了不成？最后，我仔细检查窗子，发现其他房间的纱窗都已关上，只有女儿寝室的窗户是开着的。——很显然，这只鸟从这扇窗户飞走了。

冰淇淋飞走的那天，女儿伤心地哭了一场。那天晚上，平时安静的抹茶叽叽喳喳叫了一晚。

后来，抹茶白天倒是安静，但是一到了晚上它就开始间歇性地叫起来，声音甚是凄惨。妻子认为抹茶孤独，为了让抹茶有个伴，就又买了一只颜色跟冰淇淋一模一样叫奶茶的鸟。

买回来的那天晚上，女儿观察了它们很久。女儿说奶茶一进食，抹茶就要用嘴去咬它。隔一会儿，它们会就打起架来。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听见笼子里的鸟叫个不停，我以为笼子里没米了，于是跑过去一看，只见奶茶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抹茶站在它身上大声地叫着。原来奶茶被抹茶咬死了。

强扭的瓜不甜。人不能随意择偶，鸟不能强行配伴。再买一只鸟给抹茶当伴，可能跟奶茶同样的下场。

后来我们再也没敢买鸟。抹茶从此成了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