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我不是药神》被广大影迷封神,由于影片改编自真实故事,题材以反映现实为主,本让人对其与市场的契合程度担忧。但《我不是药神》自点映以来,口碑与票房齐飞,态势凶猛,影片的成功不仅仅是因为影评机制的完善和所谓观影素质的提高,根本原因在于影片的主创团队改编故事和讲故事的方式。
自《白日焰火》以来,文艺片与商业片的界限变得模糊,大多创作者不在自说自话,在对现实针砭时弊的同时考虑观众的观影感受,在我看来这不是向市场妥协,而是进步。随着中国电影的发展,主旋律电影、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不再是三足鼎立,而是以“新主流大片”的形式互相借鉴共存。去年的《战狼二》和春节档的《红海行动》是主旋律电影商业化的成功典范,将爱国情怀借以商业类型来表达,充分刺激观众的荷尔蒙,在口碑票房上大获成功。
《我不是药神》的导演文牧野是宁浩“坏猴子七十二变”电影计划十个青年导演中的一个,该影片一开始就是奔着商业类型去的,将现实故事类型化,主创团队做了哪些努力?
随着《我不是药神》一起大热的还有故事原型陆勇,白血病人的他发现印度低价药,从印度进口并通过病友群平价卖给病友,被抓后,病友联名上书。“情与法”作为故事的自然冲突,是没有办法完全撑起110分钟的影片的。导演将陆勇一个角色的做法,拆分为五个角色分别完成,每个人除去他们的“任务”,并另外塑造人物形象,以丰富故事,并运用好莱坞经典叙事模式,用最适合观众观影体验的方式讲述,增强其精彩程度。
在影片开端部,主要展现主人公及主人公的生活现状。程勇,商人,印度神油店老板,生活拮据,父亲病重,离异的妻子要带儿子去国外生活……
人到中年能遇到的生活压力,导演毫不吝啬的一股脑压在主人公头上,悲惨的小人物更容易获得观众的移情与共鸣。对原型的加工,让角色本身足够的“低”才能在最后的“高”上看到人物的成长,完善人物弧光。
在主人公生活面临困难的时候,吕受益以“信使”的形象出现,提供印度有低价药的线索,主人公本因违法拒绝,但父亲忽然病重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正是这个激励事件的发生,让主人公落魄但平静的生活激起波澜。
程勇,何许人也?他不是什么救世主,他仅仅是一个商人,一个单纯为了赚钱改变生活困境的人。优秀的台词能增强人物形象,程勇与印度药商的对话,让主人公走私图利的小人物形象跃于银幕之上。谈下100瓶生意是影片发展部第一阶段的小赢,情节曲线上扬。
货是进到了,德国格列宁天价是给廉价的印度药足够大的市场,可是情节上扬之后路遇难题,没有正版授权的药无法获得广发病友的认可,程勇与吕受益单方面的推销没有取得大家的信任,药一瓶没有卖出。
与病友群群主刘思慧与牧师的推荐,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而这一过程中,更是加深程勇逐利的商人本质。
在整个“游戏时间”中,主人公迎来他“事业”的上升期,一跃成为暴发户,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主人公在这一情节段落胜利后的表现,更直接的突出他的真实性格。
然而作为商人,逐利的同时他依然有对法的畏惧,假药贩子张长林的出现,法律的明文规定,给只想赚钱照顾家庭的商人程勇当头一棍。他向利益低头,做出了对于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抽身而退。
影片发展部第二情节点的突转,让主人公之前收获的胜利烟消云散,刚刚建立的贩药小团伙解散,众人陌路。
时光来到一年后,程勇成为服装厂的老板,中规中矩的做着他的生意,对于大客户,他逢迎、献媚,与之前卖药时人人需要不同,角色置换,他成为有求于人的人。程勇在利益取舍上获得满足的同时,尊严一定程度上丢失。
吕受益妻子的出现,让他重新了解到白血病人的现状,张长林趋近天价的卖药方式,没有得到病人的庇护,被举报查封,病人们再也没有廉价药购买的渠道。为朋友,程勇再赴印度,可惜承受病痛的吕受益却不愿成为家人的负担,自杀身亡。
在该阶段里,主要人物的死亡是唤醒主人公“神性”的钥匙,是与之前情形的告别。
程勇以平价药的方式,将印度仿制药以500一瓶的价格卖与老朋友。在这不得不提起黄毛这个角色,在卖药小团伙中,他是最看不起程勇的人,在抢药后加入,虽然存在情感,但却对他贩药赚钱的方式不满,当他要退出的时候,黄毛也是最决绝的,碎裂的酒杯,鲜红的血。然而现在程勇的行为征服了他,他是主人公的帮手,也是主人公成长的见证者。而该阶段的张长林同样被程勇的行为感动,被抓后绝不承认的笑,看似猖狂,实则是对情与法的拷问。
影片由前半段略带喜剧意味,到后半段的煽情平稳过渡,不刻意,不虚假。仅仅只是谈及了影片最原始的矛盾——情与法。当老太太拉着警察曹斌的手,发自肺腑的情感流露。
“我求求你别在追查印度药了行吗?我病了三年,四万块钱的一瓶药,我吃了三年后。房子吃没了,家人被我吃垮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便宜药。你们非说它是假药。那药假不假我们能不知道吗?那药才500块钱一瓶药贩子根本不挣钱。谁家能不遇上个病人,你就能保证你这一辈子不生病吗?你把他抓走了,我们都得等死。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行吗?”
情与法的矛盾无法消解,被情感动却仍旧需要依法办事。程勇与黄毛在码头意外被保安掀起挡着药品的黑布,黄毛在程勇的鼓励下决定剃了长发回家看看,熟知好莱坞叙事的观众应该知道,这预示着悲剧的发生,代表着死亡。
当黄毛为掩护程勇独自驾驶着满载药品的货车冲出警察包围最终逝去年轻的生命时,成功唤醒主人公的“神性”,英雄诞生,与此同时,加深观众对于情的情感偏向。
程勇以2000元成本进药,500元卖给全国的白血病人,各地的病友群消息不断,程勇成为他们生的希望。从逐利的商人,到病人的救世主,在这一百分钟里,观众都被程勇的变化征服并产生移情,导演利用这一特点,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药贩子程勇落网,这一情节瞬间抓住观众,急切的想知道好人程勇会被如何处置。
就像程勇在法庭上的发言,出于人情,他不愿看吃不起天价药的白血病人受苦,但确实触犯了法律,判罚是必要的,只是现状是急需改变的。影片最后让主人公在警车里来了一场“谢幕演出”,路两旁的白血病人向他告别,熟悉的、不熟悉的、还有已逝的……
影片结尾,程勇提前获释,没有期待中的万人拥戴,甚至连几个老朋友也不曾看见,唯独警察曹斌一人。这样的结局不免让人感到失落,当人们不再需要“英雄”,他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回归平淡的生活,让主人公程勇像做了一场梦,一场为成千上万的白血病人救命的梦,梦醒来,世界变好了,而为改变这一切付出努力的英雄最终被遗忘在冗长的时光中,不再提及……
商业化的叙事模式对于艺术电影来说不是洪水猛兽,而是帮助其与电影市场贴合而将导演自身的艺术表达讲给更多人听的方式,《我不是药神》不是唯一,但却做出了表率,相信有更多的国产好片电影涌入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