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一道疤

“你不让喝,妈妈让,是吧,妈妈?”儿子放学一进门就拿一盒QQ星准备喝,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姐姐冲到身边劈手夺走。只好不服气把我拉出来。

看儿子那眼巴巴的馋样,我不忍心否定,“让喝,买了就是喝的,但是必须饭后喝,否则,喝饱了要吃什么饭。你姐姐管你也没错,谁让你一喝起来就没完,跟喝水似的,恨不得一口气喝完一箱。”说着,弟弟头上的那道五六厘米长的肉疤又闪到我眼前。

小时候,农村经济条件差。偶尔有点好吃的,母亲会把放在我们轻易够不着的地方,省着吃。那时候,家家户户种红薯,院里都有红薯窖。红薯窖就像个小口大肚子的葫芦一样。在地面上画一个直径五六十厘米的圆,从这个圆里一铁锨一铁锨的向下,向四周挖出个洞来,越挖越深,越挖越大,大概有三米多深。地窖里冬暖夏凉。秋天,刨了红薯,就一筐一筐的运到地窖里储存起来。想吃的时候下个梯子。冬天煮着吃,在煤火上烤着吃。随吃随拿,一直吃到来年春天。红薯曾是农村人的主要粮食。红薯窖到了夏天可以当冰箱用,西瓜放进去,吃的时候现拿出来,拿刀切开,入口,拔凉,比冰棍还解暑。

有一年秋天,母亲把用麦子换的苹果放在了红薯窖里,防止我们偷吃。有一天中午,父母在地里干活没回来,弟弟想吃苹果,我极力阻止他。弟弟性子也很拗,馋劲儿上来,我也无可奈何。他不顾我的阻拦,在地窖附近的树上绑了根粗绳子,抓着绳子溜到窖里。我被他气恼了,嘴里狠狠说着,“我让你吃,进去就别出来。”搬起墙角的一个破洋灰瓮底堵住窖口,还不放心,又搬起废弃不用的铁炉子想要压在瓮上。没想到沉重的铁炉子砸坏了瓮底,掉了下去,咋在了弟弟头上。

炉子掉下去的刹那,就听到弟弟惨叫了一声,我慌了神。赶紧把弟弟拉出来,弟弟乌黑的头发上已经染满了血,我用手使劲给他捂着伤口,带他去村里的医生家。路上,只觉得手心里黏黏腻腻,热血不断的往外汩汩流着,顺着我的手掌,指缝流出来。我吓得眼泪直流,弟弟反而一声不哭。反而安慰我说不疼。

父母被邻居从地里找了回来。我就被父母打发去上学了。那天下午,我心里一直在不安的跳动,弟弟的伤怎么样了,会不会砸坏脑袋,会不会……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后悔自己的的莽撞,后悔自己的固执。老师在课上讲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

放学回家,知道弟弟缝了几针,没有大碍。我松了口气。父母没有责备我一句。自那以后,母亲把窖里的苹果都拿出来,让我们随便吃。母亲说,为了一个苹果,闹出点什么大事不值得。

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时时想起弟弟头上那道翻着白肉的伤口,那汩汩流出的粘粘滑滑的热血,那种感觉就像刀尖在皮肉上划过,胆战心惊。我又是后怕,又是庆幸。看到弟弟头顶那道长长不生头发的疤痕,我总感觉欠弟弟的,如果我有能力,他有需要,我会尽全力帮助他。

如今,看到女儿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得管教弟弟。我把我的故事讲给她听。我告诉她:管教可以,但不要蛮横,强硬,要学会以理服人。不要像妈妈那样,为了一个苹果,留下一生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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