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作二百零一 - 冒险的代价

我去过两次澳门，那里的饮食、生活和人文环境都挺好，就连同去的小朋友也更喜欢那里而不是香港。位于中心区的大三巴和旁边被炮台环绕的博物馆也属上乘的打卡点。但是我不喜欢那种基于冒险建立起来的生活氛围。对，我说的就是赌博。

有赌未为输--只要还在赌总会输光。其实这挺矛盾。这座城如果抽去那几座高耸入云纸醉金迷的大厦，也就抽去了她的精气神。周冬雨有部老电影《妈阁是座城》，就是讲这城里的普通人是如何厌恶赌徒，又是如何不得不依附赌场而生存的画面，演得很真实，颇可以一看。

我进过赌场，但是没有下场赌过。在那个环境中，每张台子、每把椅子、每个人，似乎都不再是他们自己，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头顶尖角，身后摇着小尾巴的恶魔。我曾经对自己的自控力无比自信，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有过那么一点的犹豫，要不要换点筹码去玩？

如果不是囊中羞涩兼之要照顾孩子，又如果我是一个人独行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去玩上几手。其实结果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外是输光了走人--但是问题在于那一点蠢动的心态。要知道凡夫畏果菩萨畏因，这一点点赌性的存在，说明我并不是像自己想象得那样坚定不移。

赌性就是冒险心态。以围棋而论，有位著名职业棋手曾说，大概有个五六成把握就可以冒险一搏了；等到八九成把握，你根本就不会有那个机会。这话没问题，因为做事的人不可能总是等到百分之百再去动手，打仗也一样--所以主席决定进入朝鲜战场是一件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的事--也可以说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普通人诚然不会有做那样大的冒险的机会，但是该做的冒险也一样不会少。冒险可能是远古的祖先在野外狩猎野兽时所必需的品质之一。我们幸而生活在现代的中国而不是刀兵四起的阿富汗或者中东地区，对这种捕猎的需求减少了许多，也就没有太多机会去冒险了；但每当我们觉得无聊，需要刺激和发泄的时候，或许真的就是我们应该去寻找自己冒险机会的时候。但好逸恶劳是人之常情，眼高手低是理所应当，所以多数人也只会做出一副我在努力的样子，在各种游戏和综艺节目里面寻找冒险的乐趣和虚幻的成就。这是很可怕的。

究其原因，里面有个三观的问题。人们总是只喜欢成就以后的东西，而不喜欢它的成就过程，所以在选择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一个东西永远都是他看上去的那个样子。这是有问题的。

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可能非常巨大，也可能很小。在某些场合会用眼见的大利益和小代价来诱惑人，比如赌场；另一些场合则比较没有吸引力，比如旷日持久的学习。

对，我把学习也当成一种冒险，一种为了获得新的知识和技能而主动去进行的冒险，代价是看似唾手可得的时间，风险则是不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常人的躺平动作。

这是真正的，在灵魂层面的冒险。很少有人在这条路上走远，更加不要说走到头--实际上这是一场前赴后继，永无休止的战争，我们脚下的路本就是从别人那里接力下来，再继续传给后面的子孙。这就是我们真正应该做到的事，这就是一切事情的第一动力。

生命的本身就意味着拥抱冒险。

生命的本身就是冒险。

【2021年8月25日，春风作于竹风斋。正文120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