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想

当剑客放下了手中剑的时候,是否心中还有一把剑?他常常这样想。

他是一名剑客,却也从来不是剑客,又有哪个剑客没有剑呢?又有哪个没有剑的人能被称作剑客?

他没有剑不是因为他骄傲自大,看不起天下名剑,也不是因为他觉得空手就能与藏剑山庄前任老庄主耗费一辈子心血的天下第一剑对抗,实在就是他没有剑,仅此而已。

乞丐为什么会是乞丐,商人为什么会是商人,嫖客为什么会是嫖客,你非要把这其中的道理解释个清楚,然后自我认为很聪明的话,那可就太愚蠢了。

所以他成了一名剑客。

世上很多事岂非也不需要太多理由。

他拿起这天下第一剑,狠狠砍在了石壁之上,碎石四飞,剑却也有了缺口。

他回头看看妻子,妻子满脸恐惧,他看看年幼的儿子,儿子两只眼睛里充满茫然。

他又看看那些追杀他的人,那些为了这天下第一剑而来的人。

他苦涩地笑了笑,剑客无剑。

他手中的剑死了,心中的剑却活了过来。

他大笑。

一把可以被折断的剑,算什么天下第一剑?

风愈大。

天上忽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丝。

天为什么会在此刻下雨,是不是他也预感到了一个悲剧产生?

这雨滴是否是天在哭泣,可是哭泣又有什么用,如果哭能解决问题的话,那江湖多少血性男儿岂非都成了个笑话?

宝剑无情,英雄无泪。

雨愈大,雨点砸在人的脸上,尔后四溅。

就像一个人用尽心思,用自己的一切去伤害另一个人一样。

他还在大笑,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哭是笑。

忽然,他的妻子,跟他在一起十一个光景的女人,抢走了他手中的剑。

大笑声戛然而止。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他看着那个女人的剑,好像什么表情都有,却唯独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他忽然想吐。

但他不能吐,他还有一口气。这是股什么气?正气,义气,胆气,勇气。还是用男儿的血性将这些气连在一起的血气。

他不再看妻子,不再看这些素未相识的仇人,不再做任何事。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站立着。

他道,他忽然道:“你们都上吧”

他难道不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此地在场的全是他的敌人。

他是不是已经没了那口气?

所以这时候也有人问。他问道:“你是不是个男人?”

他答到:“是”

“那你为何让我们去打你一个?难道只有你是英雄,我等都是孬种不成?”

他沉默。

沉默有时候岂非就是最好的话,

那个人突然又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们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能杀了我,你今日便可活着离开这里”

“杀了你…”他不断念叨,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也真的大笑了起来。

那人问道:“你笑是为哪般?”

他继续大笑。

世人皆贪生怕死,却又想着舍生忘死。这贯穿一个人一生的两个字岂非也在束缚一个人的一生?看得太重是错,看得太轻会不会也是种错?

对或错本来就难以区分的,对之极点就有可能是错,错之极点又有可能是对,世界上是不是还有许多别的东西也是这样?

他终于说道:“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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