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意义

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肆无忌惮的用词,不必刻意去表达的委婉或华丽或平实,因为,我要写的是死亡,我自己的路。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这是我看《红楼梦》印象最深的一句诗。直到十九岁,我看到人生会湮灭消失,我才略懂它的无奈与渴求,沉默低吟。在厨房做学徒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听的最多的就是《葬花吟》。老师傅说年轻人怎么这么消极沉沦。我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只是想,因为,这歌感伤吧,因为,人生处在这个阶段吧,因为,我矫情吧。太多因为,不想说。也因为,我也有这样的迷茫吧。

看到尽头这个过程,足足折磨了我整个高中生涯。

一场疾病,让我住进了医院。我患了心率不齐。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其实就是个小毛病,很多剧烈运动的人都有。然而,我那时候,总是彻夜难眠,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总觉得不安。药一包一包的喝下,心却越来越乱。它就像个不听话的小孩,老是跳,也不消停会儿。总是在你耳边响起扑通扑通的碎音。

繁重的学业和网瘾,加着心律不齐,让我的生活陷入了混乱。我开始焦虑烦躁,开始胡思乱想。生活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直到有一个瞬间,我意识到我,就是这个我,不只是别人眼中的某某,有一天会死去。不留下任何,不留下毛发,不留下声音,不留下钱财,然后,坠入无尽的虚无。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抓住了,坐立难安。那感觉可真糟糕呢。记不清是几月了,那天,下着大雨。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双手冰冷,脸色发青,脖颈绷紧,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推开出租屋的门,我瘫倒在水泥地上,蜷缩着身体。纵然如此,却仍然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惧。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失去和痛苦。我失去了同龄人的那份单纯,直面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怖。不知道在冰凉的地面躺了多久,只记得眼角的泪打湿了地面。

我努力站起来,扶着过道腐朽的木板墙,走进了人生最酣畅淋漓的大雨。直接,扑在了水坑里。犹记得,脸颊贴近的水面,热乎乎的,温暖着身躯。耀阳后的暴雨下,温热的地面是我的温床。又躺了好久,路过的行人在一旁议论。隐约听到那人说:这小伙子怎么啦?没事吧?我才爬起来,回了出租屋。

多年后,那场雨和那温热的水坑,成为了我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

回到出租屋,打开老式翻盖手机,我拼了命的在网上找答案。随后的大半年里,我除了上课就去寻找每一个意识到死亡,和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留下的话语,祈求从中来确认或否认我会死,这件事。去看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去冯友兰的哲学里找寻死亡的点点滴滴,去鲍鹏山那里找慰藉,也去看《道德经》,去看斯宾诺莎的《几何伦理学》,也去伟人爱因斯坦的语录里寻找安慰。

就这么书山书海里求索了半年,得到的全是我会死这个答案。人生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再也没有别的颜色了。就连我年少的心中最崇拜的人,都会死,都无法完全忽视死亡,这世界真叫我失望啊!那时候的心除了死亡,其他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于是乎,高考落榜是水到渠成了。

确认自己也会死亡,就耗费了半年。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战胜对死亡瞬间的疼痛恐惧。也才明白,死亡是最公平的,如果我死亡时会痛,所有人也会,如果,我堕入虚无,所有人亦是如此,如果,别人有灵魂,我也有。脑海里不断出现新的问题,不断去消除。比如说这样的问题:如果生命是轮回的,那我下辈子还会这么痛苦么?这种循环何时了断?这些问题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词,那就是“意义”。

什么是人生的意义?

这个问题,所有意识到死亡的人,都会问,都会企图去寻找答案。而我给出的答案就是:人生没有统一的关于意义的答案,我们甚至不知道意义这个词的准确定义。如果非要有个关于意义的答案,那就是,人生的意义对每个人而言是不同的,你自己认可了,那就是意义。听起来真叫人头大,对吗?可这就是事实啊。我的答案是:创造,创造就是人生的意义,创造具体事物,创造价值,创造思想,创造美好瞬间,等等。

创造,是死亡的对立面,我们不能永恒,但,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劳动价值,可以成为我们的意义,去对抗死亡,获得超过生命的短暂永恒。找到了意义,路才刚开始啊!后面的路,崎岖不平,坐在时间的马车上,让人呕吐不止。

(这一期就到这里了,下一期的题目是《英雄与呕吐》,下周六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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