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他们,兴许他们还不认识我吧,以往都是我父亲和他们打交道,明天一早我就过来向他们拜年祝贺新春,顺便和大家熟络熟络。”李心铭大度地说道。
两人径直走到山崖下一座宽敞的院落前,灰白石块砌成的,正是练昉的宅子,虽从外面看过去极为简朴粗陋,可里边却装饰得比周围的木房子要阔气很多。
“练头领在家吗?”曲枫朝里屋喊了一声。
家里没人,曲枫喊了几声都没人应,里边冷冷清清的,今天除夕,练昉一家却不知去哪儿了,真是奇怪。
“少爷,练头领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是交接的日子吗?以往都是在这一天上午等到石崖的影子出现在台阶上时准点交接,现在影子马上就要到台阶上了,练头领怎么能不在家呢?”曲枫满脸疑虑地问李心铭。
“兴许是出去办年货了,再等等看,不着急。”李心铭倒是不慌不忙,自顾搬了张椅子,坐在堂屋中间休息。
不知从哪辈起,先祖遗命代代传下来,凡是忘忧谷的子子孙孙,一概禁止下山,也禁止与外面的人交往,不管男女老少,百十年来自隔于世,自力更生,遁世而居,因此哪怕采办年货这样的大事也只能在山上解决,好在山里自产各种野味和山珍,尤其下雪天更是打猎的好日子,山民们采得好东西后都纷纷拿到凤凰寨去交易,以货换货,置办自己想要的东西。
山崖的影子已经漫过了台阶许久,练家倒是陆续回来了几个人,唯独没见着练昉的影子,一打听也没个准话,只含含糊糊地说练头领出去办事了要晚些回,曲枫坐不住了,跑去隔壁老伯那打探消息。
“练老伯,今天是一年一度头领交接的日子,为何练头领迟迟不露面,这是何道理?”曲枫问道。
“头领这几天都没着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按道理今天除夕,他应该在家才对。”练老伯回答道。
“就是啊,我家主人在这等了半晌了,早已过了交接的吉时,练家可不能这么办事啊,得遵守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那老伯摇了摇头,自知练家人理亏,闭上嘴巴没再搭话。
等到午饭时分,酒气熏天的练昉一步三摇地回了家,嘴里还哼着小曲,一见到堂屋中间坐着李心铭,这才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懊恼地大叫一声:“哎呀,心铭老弟,我怎么能把这正经事儿给忘了呢?罪过,真是罪过啊。”
“回来就好,咱们赶紧把交接给办了吧,我们还得回去准备庆典。”李心铭强忍着怒火,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已至此,就算心中有多不爽,也不至于和练昉大闹一场,那样就太没风度了,毕竟办完交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山寨头领了。
“办,马上办!淑玄啊,快去里屋把紫檀烟枪和头领文书拿出来。”练昉朝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老婆大声喊道。
他老婆淑玄噌噌进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出来,神色慌张地凑到练昉耳边说道:“坏啦,紫檀烟枪不见了!”
“怎么会呢?好好的锁在壁柜里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了?它又没长翅膀,飞不了。”练昉不以为然地说道。
“确实不见了嘛,房间里每个角落我都找遍了,真没找着,要不你进去看看......”淑玄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嫂子,练昉,你们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李心铭见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蠢婆娘,我要是找着了,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不可......”练昉喷着酒气恶狠狠地朝淑玄骂道。
“心铭兄弟,不怕你笑话,练昉每次喝多了酒就朝我撒气,我早晚要被他折磨死。”淑玄无奈地望着练昉晃晃悠悠的背影,对李心铭说道。
“练大哥还经常下山去喝酒吗?”李心铭疑惑地问道。
淑玄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按照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禁止忘忧谷任何人私自下山与外界接触,包括头领自己也不可以,但是练昉却不管这些,经常带着山上的野味偷偷溜下山,去永乐镇上换酒喝。之前他是头领的儿子,后来他是头领,寨子里的村民们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他犯了族规戒条,也没人敢言语半句,练昉他爹就是被他胡作非为给活活气死的。
“嫂子,你也别生气了,练大哥从小就这样,我行我素惯了,谁也管不了他,他呀,就不应该投胎生在这忘忧谷,他前世应该是属于外边世界的。”李心铭安慰道。
“最近这几个月他越来越不像话了,隔三差五就见不着人影,寨子里的大小事情都不操心了,全部扔给了我,让我安排这安排那,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指手画脚嘛?幸亏这一年算是熬过去了,轮到心铭兄弟你来作主,可是,后年又怎么办?”淑玄轻叹了口气,把心中的委屈和烦恼都倒了出来。
“等过完年,我会好好和练大哥聊一聊,毕竟,忘忧谷不能毁在我们这一辈手里,寨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呐,大家的安危团结、生老病死,都得操心,要是负了这几百口人,那我们就愧对祖宗先人了。况且我当头领也是头一回,还得指望练大哥帮我一把不是嘛。”李心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