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味

凌晨三点时,我收到朋友发来的信息。

离谱不,大年三十,我在值班。

离谱,确实离谱,离谱到我忍不住好奇,是什么任务,让人大年三十都不能回家?

“去下乡巡查放炮放花了。”

这样啊。

确实是挺安静的。

一年比一年安静了。原本就淡了的年味,在禁燃禁放的口号下,更是像熄了火的热水一样,冷却。

我没有了解时事政策的习惯,所以禁燃禁放具体是哪一年,哪个人,为着哪种目的提出的政策,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们本想努力着热闹起来的新年,因此而多了一分畏畏缩缩。

而我,即便原本便不喜欢父亲放烟花,但好似也慢慢的开始怀念起从前的漫天烟火。

故事的开始毫无技巧可言,那年我还小,不,应该说是每年,在我还小着,起码我自认为比起现在,还是小着的时候。

爸爸总是热心肠着放烟花,在大年三十,在正月十五。他们几个年轻人,哪怕现在已是中年人了依旧血气方刚的,在这些个时节,热腾腾的跑去买烟花。

我记得,我总是出于烟花转瞬即逝,顶多看个热闹,太费钱了这样的打算,劝我爸,别买了,要是想花钱,给我买点东西,别买这不实用的烟花了。总之是有人会放的,我们就在一旁看,省点钱。想来,我小时,是有很多现实主义的想法在脑子里的。

很显然,一个孩子的说辞是无法左右一个大人的决定的,因为天真、因为单纯。我看着楼道堆满的烟花纸箱,心疼着一张张钞票,我爸却是满脸快活,像是一个战士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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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大年三十一入夜,四面八方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络绎不绝的飞上天空,在黑夜的画布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绚丽的光彩,我坐在屋内看电视,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一切的热闹都与我无关,一切都是那么庸俗而我是那么的不落俗套。当妈妈来喊我看烟花的时候,我淡淡且不屑的回复她,你们去看吧,太吵了,我不看了。然后,大概两三分钟,便会漫不经心的走到人群当中,走到一个没有人注视的角落,自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的焦点。我想,我大概是把自己代入成了烟花。

我看见,爸爸买的烟花摆在了门口。在马路的正中间,门口的路中间,摆放着一箱正待点燃的烟花,人群以这个箱子为中心,散落在四周,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掐着腰、撇着腿、嘴里念念有词,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想法,站在一旁等待着。

爸爸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蹲在箱子旁边点火,头微微外偏,手长长举着,眼睛谨慎的眯了起来,信子点燃的一瞬间逃也似的,跑到了人群中。3秒钟、4秒钟,咻的一声,冲天而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向上的光线,在达到最高的顶点时,砰的一声,绽放开来,一朵黑夜的花,在这一瞬间点燃了天空,照亮了人群,闪的人眯起眼睛,细细的瞅。人群熙熙好不热闹,人群嚷嚷再次绽放。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向天空中望去,在自己找到的最适合看烟花的位置,欣赏着黑夜的精灵,欣赏着欢快和喜庆的象征。


我站在一角,看看天空,看看人们,像个观察着,在欣赏一幅夜色图。这幅画有三个变化,在烟花点燃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的跟随着点燃者;在烟花划向天空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期待着开出怎样的花来;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上也都绽放出灿烂的笑颜。烟花,绽放出的烟花就好像让他们都饱餐一顿了一样。


待烟花开尽,黑夜显得更加寂寥,上一刻的热闹还在耳边,为了排解这份幽暗的寂寥,下一次的烟花便成了一种期待。

我喜欢看烟花,但不喜欢自己家买烟花,出于没钱,但渴望欢喜。

我不得不说,尽管一直在抱怨,年味越来越淡,但烟花带给我的记忆却历久弥新,就像现在我怀念它一样,每一个需要它但却缺席了它的日子,它都会更加清晰的呈现在我脑海中。

不过,现在已经很难在看到烟花了。

过年时,放关门炮、开门炮像是和时间的一种约定一样,每到这个时间点,一响两响的关门炮,一串又一串的开门炮,而今也变得谨慎起来。邻居们互相打听着你家放的多大的炮,能不能放这种那种。他们谈论着谁家放了炮、花,大年夜的直接被警车带走了,带着戏谑、带着调笑、带着后怕,带着叹息。仿若在说,世道变了。而后相约,谁先放,谁后放。曾几何时,大年初一的年味,便是清晨推开门,入眼的朦胧、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和地上铺满的红纸屑。

如今,我愈发的怀念烟花还可以自由绽放的日子。

每当我看到上海迪士尼的烟花秀和节日时长沙的橘子洲头的烟花这类的新闻,我都会忍不住的叹息,没有烟花的节日我们这片地区就像被遗忘的角落,在寂静中腐朽。

2022年春节期间,我和姐姐和姐姐两岁大的宝宝一起坐车去市区的路上,在远处的村庄,有静静开放的烟花,悄然爬上天空,我忍不住看去,宝宝也带着满眼的新奇,专注的盯着看,我说,等过年了,姨姨给你买花放,他满脸开心,应声说好。

我也很开心,只是我在想,我所熟悉的那个卖小烟花的摊子是否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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