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四季·童趣

        “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雪……”我记忆中故乡,每个季节都是妙趣横生的。我的家乡坐落在有“皖江明珠”之称的江城芜湖的一个小村庄,幼时的点点滴滴良多趣味,融进了血液,深入了骨髓,伴我在异乡生活时还能铭记故乡的春夏秋冬。

                            满园春色关不住

        春三月,油菜花的天地,金灿灿一大片,空气中盘旋着蜜蜂采蜜发出的“嗡嗡”的躁动声。听闻江西婺源油菜花海层层叠叠,蔚为壮观,小村庄的油菜花海也别有一番风味。老家人爱把那些花蕊过小、结不了多少菜籽的油菜花连茎掰下。放入土罐里腌制成咸菜花,一周后掏出,拌上辣椒...

        湖边柳枝抽出嫩芽,垂柳披头散发,像正梳妆打扮的姑娘。扯一根柳枝,围成一个圈圈,做一个柳枝帽,戴在头上,亦可剥落数根柳枝的皮,再拴在柳枝帽上,当成流苏。制作柳枝球尽量挑选一些直又长而且又光滑的柳枝。我们尽量挑一些发芽的柳枝,这样不仅后续的柳枝球大而且会参杂着柳枝叶与柳枝上的毛毛球,整体看上去更加美观。

      春四月,故乡的古槐树相继绽放,一簇簇紧密的白花如团团云雾笼罩在绿叶中,花香氤氲在空气中,香远益清。请君随我到村头,随手撷来一株槐花,取花蕊放入口中,丝丝甜甜,亦或是用麻油拌它一拌,风味颇佳。在外地求学的日子,心心念念那几棵古槐树,想念它花开的甘甜醇香,连记忆也是香甜的。

        清明节前香椿树开始发芽,待其长到谷雨前后,也就是四月中旬即可采摘顶芽。由于香椿的采摘期较短,再加上它丰富的营养使得它的身价被抬得很高。在看到香椿巨大的经济效益后,与小伙伴相约去采香椿,准备拿到集市上卖的时候,被村里人拦住了,原来我们误把臭椿当香椿,而臭椿是有毒性的。当一回老板的心愿也就这样落空了,

        天牛,喜欢栖息在构树上,通过看天牛触角的节数,判断它的年纪。“这只天牛比我大哎。”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只停歇在我还没来得及收挂在外面的衣裳上的天牛正张牙舞爪。必须万分小心天牛的牙齿,它的牙齿异常锋利,曾经被咬过一次,血流不止,给我的童年留下一排特殊的印记。

      春天快溜走的时候,稀稀疏疏的白毛芯急匆匆地冒了出来,抽取它的时候,不小心被它锋利的叶片给划伤了而流血,这时候用潮湿的白毛芯包绕伤口一圈,就能把血止住。再过段日子所有白毛芯悉数绽开,宛如一片白毛的海洋,大人们会拿它们做成扫帚。上大学后通过药性赋这门课才知道白毛芯的学名是茅根,茅根不仅能止血还能止吐衄。

                              一晴方觉夏已深

      初夏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是缀满枝头的桑葚引发唾液腺分泌口水的酸甜味,是栀子花开的纯白清香味……

        在乡间小道、路边水旁,随处可以见桑树,那时不知道桑树一身都是宝,只知道桑葚好吃,是自然馈赠的宝藏,在阳光的照射下,桑葚熠熠发光。垂涎欲滴的我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采摘桑椹,还没洗就急不可耐地往嘴里送,双手沾满了紫色的汁液。

        穿着素净的白衬衫,一朵栀子花别在胸前,清丽可爱。从我身旁走过时,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气。读小学的时候,女老师总爱在衣服上别多栀子花,或是发间,浓密秀长的头发沾满了栀子的清香。我们这些小孩将栀子花扎在头发上,装作大人的模样。

        洗澡花,学名紫茉莉,只因为它的开花时间是在傍晚小孩子去洗澡的时间,所以才有了“洗澡花”的这个外号。听老家人唤它的外号,以为它是用来洗澡的,便偷偷地摘了几朵放在澡盆里。大人们看见了,又该说小孩不着调了。

        走在上学的乡间小路上,走累了就在树荫下休息乘凉,几个小伙伴一并躺在草地上,以胳膊做枕头,充盈视线的,除了蓊蓊郁郁的绿色,还有蓝天白云做点缀,嗅着弥漫的青草香,试着打探对方喜欢的男生,却不告知男生的名字,得到了他姓名笔画数的提示,于是在掌心一一测试班里的男生。

        炎炎夏日的午间,即使受到了来自大人们的午睡“警告”,在佯装睡着后,还是会趁他们“不醒人事”时,偷偷地匍匐着从床上爬下来,踮起脚尖,带上自备的工具去捕聒噪的蝉。捕蝉工具构造很简单,然而却屡试不爽。一根长竹竿,一根树条围成的圆圈,用线把圆圈绑在竹竿上,在房顶屋檐用圆圈搅蜘蛛网。循着蝉声,瞄准目标,听到“呲”的一声,蝉便容易地被粘到粘性颇高的蜘蛛网上。

        芙蓉未央,荞麦青青,灼灼其华,美其名曰盛夏,这个季节里,空气里充斥着热浪,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屁股后面总跟着飞扬的沙土,叫人睁不开眼。炎炎夏日的午后时常风雨大作,雷电交加,真是急性子,说变脸就变脸!然而,我最喜欢还是晚间的夏日,此时的她褪去了日间的浮躁,多了几分女孩子的温婉。晚上的天空总是一抹浪漫的昏红色,好像在说着神仙的爱情。晚间同样是最适合散步的,小伙伴们你追我赶,乐此不疲。有时会觅得草丛间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把萤火虫装进瓶子,以为就能永远发光下去。或是坐在在大树底下,听老人们津津乐道那些鲜为人知的往事。不时有习习凉风拂过面颊,好舒服……

        夏末,池塘里的莲蓬亭亭玉立,撑一支长蒿,摆渡一只船,穿行在荷叶深处,采摘莲蓬,嫩的莲子宜生吃,清甜可口,老的适合煮粥,软糯清香。剥下的莲子壳亦可套在指甲上当指甲套。

                          最是橙黄橘绿时

        在路边看到红红的小果子,因其长相和辣椒十分相似,我们称之为“小辣椒”,洗净放入口中,丝丝甜味儿,是我们小孩子不可多得的零食。长大后才知道“小辣椒”原来是野生枸杞,具有明目的功效,我一直都不近视的原因与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中写到的蒹葭就是芦苇,开花前为芦,开花后为苇,芦苇开花时姿态优美,轻盈曼妙。每逢端午、中秋佳节,大人们便会采集芦苇叶,用芦苇叶包粽子,散发着竹叶的淡淡清香。小时候会折苇子杆来吹哨,小心的拨开外面的枯皮,仅留最里面的一-根管子,很容易就能吹响,不需要什么调子,能吹响就很开心。

        另一种水生植物:蒲苇。我们形象的称它顶生穗状花序蒲棒为水蜡烛,水蜡烛具有良好的驱蚊的效果。当被蚊虫侵扰的卧立难安时,点燃前几天晒干的水蜡烛,一时间蒲香四溢,蚊虫便避而远之。蒲苇韧如丝,可用来编蒲席,心灵手巧的姐姐总能变着花样的做一些手工,用蒲叶编织蒲席,当晚就睡在了自编的席子上。

        柿子熟了,像树上悬挂的一盏盏红灯笼,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张灯结彩的喜悦气氛之中。轻轻地撕开它表面的柿膜,大快朵颐地吮吸柿肉入口。爷爷家种了几颗石榴树,石榴裂开了一条缝,像咧开嘴在笑,露出晶莹剔透的牙齿。我嫌石榴一粒一粒地吃太麻烦了,于是自制石榴汁,把若干石榴粒放在碗里,手工榨汁。过程很艰难,但喝着石榴汁的过程却是很满足,虽然伙伴们都不太敢喝我制备的石榴汁。

        邻居家有一棵枣树,看着红彤诱人的枣子,我们围绕着树,一齐发力,晃着枣子如雨般下注,打在身上有一点疼,就叫它枣子雨吧。枣色由青转白到枣头出现红点,渐而转至通红。咬着通红的枣子,发出咔嘣的清脆声。多年的农村生活经验,使我一眼就能判断枣子的成熟程度。

        路边丛间开着大片喇叭花,大人们畏戒我们这些小孩子:喇叭花不可以摘,摘了当天吃饭就会把碗打碎。我没忍住摘了几朵,中午吃饭时,捧着碗,屏住呼吸,静悄悄地等待手中的碗被打碎,良久,没有任何打碎碗的迹象,在大人的预言不攻自灭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去采摘喇叭花了。

                          千树万树梨花开

        鲁迅在《闰土》里介绍的捕鸟方法: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寒冬腊月,闲来无事做,学着儿时鲁迅先生捕鸟的方法捕鸟。

        鸟是捕到了,我给它起名为啾啾,但是它茶饭不思,一个劲地四处乱飞乱窜,不久便升天了,给它做了一个坟墓,把它埋葬了,插了一块木质的碑,写上“啾啾之墓”,以表感伤。

        我的手从小好生冻疮,老人们说储存初雪雪水,用罐子密封,深藏地下,到来天春天启封,每天涂抹,就可以防治冻疮。我照着做,虽然冻疮还是继续犯,但那种埋藏雪水,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期待之情至今难以忘怀。

        寒风凛冽的冬天,最享受的事情之一就是吃着热乎乎的食物,我和姐姐们在大锅灶台下烤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山芋、土豆、玉米、橘子、甘蔗……白心山芋面,红心山芋甜;玉米烤着烤着除了变黑,还会炸成爆米花;橘子烤熟吃,对治疗轻咳嗽有一定作用。

        冬天最期待的事莫过于打雪仗、堆雪人。大雪纷飞,我正自我陶醉地唱着《梅花三弄》,一个小“炸弹”“嗖”地一声朝我扔来,我一歪身躲了过去,旋即我便顺势抓起了脚边的一团雪,奋力地“回击”......南方的雪虽然不如北方的厚重,但却多了份冰凉,做好的雪人,太阳一出来,往往就“尸骨无存”了。

        关于故乡的四季,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因为它实在太有生机了,那时天还是一碧如洗,雨后也常能见到彩虹。童年的趣事远不这些,还有拿凤仙花染指甲;用树叶当过家家的钞票;以荷叶、荷花为材料做饭;有模有样地制作茶叶;把蝌蚪放在瓶子里,等待它长成青蛙……

        如今童年早已远去,但那份童趣却珍藏于记忆深处,涤荡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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