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挂满巨大蜘蛛网的仓房里面,满是呛人的灰霾,角铁、钢管和粗木条被斜靠在墙边,十几个塑料桶和近百袋涂料、水泥被整齐地码放在屋子一侧,两个电焊机在门口趴着,电线乱七八糟的捆成一团,半寸高的灰地上,布满了横七竖八,各式各样的脚印,看来是装修完房屋后的让工人卸到这里的。
这个地方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让走进的人感到浑身不适。
蔓露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塑料袋子,从里面掏出几个棉线手套发给众人“大伙儿快点干,到那边还要卸车呢。”
薛健戴着手套试着拎了一下身旁放着的一根粗大角铁,赶紧放下,一脸的埋怨“这么多啊!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啊?!”
蔓露戴着明显不合适的手套,弓起身子费力地拉着地上的电焊机,脸憋得通红“快点干!有这埋怨的时间咱们都干完了。”
丁小飞和强强连忙帮着蔓露把焊机从屋子里往外拖拽,再用力地抬起,司机师傅站在车厢里,把他们抬上来的焊机接过来,摆放整齐。
炙烤的阳光下,猛的一使劲,丁小飞感觉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沿着鬓角慢慢开始往下淌,脸上痒痒的。
电焊机是最麻烦的,需要几个人合力完成,不规则的形状令人发狂,拖拉着的电线又容易绊着脚。几个人费劲全力总算把它弄上车体,好久不劳作的小飞瞬间感到呼吸费力和心跳加速,两个胳膊开始有些发酸了。
蔓露用手背叉着腰,汗水从脸颊流下,把妆都弄花了,大口地喘着粗气“大伙,大伙加油!”
“我们变成力工了,这哪是加班啊!”扶着自己麻秆似的水蛇腰,薛健喘着粗气,用手套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留下一条长长的黑印。
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强强,坐在台阶上,佝偻着身子,背部不停地上下起伏着,时不时还咳嗽一声。
“你上来摆,我在下面跟他们一起往上运。”面不改色的司机师傅指着蔓露。
师傅把蔓露拉上车厢,自己跳下车,冲进屋里。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在师傅的“提示”下,四位男士开始了传递式搬运,这样的方式的确大大地增加了搬运效率,一个个零散的小物件被首先转移到车上,屋子里满满地被腾空,车厢里的空间逐渐被占据。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汗水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从全身每一个毛孔冒出、沿着皮肤流淌、然后最终滴落,心跳的声音可以轻易地被自己感知到,嘴巴张大着疯狂地吸着氧气,充满黏滑的汗水的双臂,已经无法感觉到了,肌肉发出被无情撕裂的红色警报,小飞突然想到了在家里暑假帮着父母收割麦子时的情景。尽管已经毫不停歇地干了一晌午了,可那还是一大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金黄色的麦田,头顶着大太阳,后背被晒得干疼,在热气流影响下麦田变成了滚滚而来的麦浪,割麦者们像螳螂一样尽力弓着干瘦的腰杆,手里那锋利的镰刀刺着双眼,两只手机器般地配合着,麦芒无情地刺在胳膊和脸上伴随着汗水疼痛入骨,地上残余的麦茬扎进鞋里让人发狂,被惊扰的蚊虫自杀式地攻击着侵入者,黄豆子大小的汗珠子滴淌在干涸的土地上,每个人都不能停更不敢停歇,因为雨就要来了。
“哎呦!”谁的叫声把小飞从回忆里拽回。
他身前的薛健摘下手套,一个手指被木头棒上的钉子扎了,并不算太多的血从有点黑的手指头上冒出来。
一脸凄惨的蔓露从车上跳下来,摘掉手套,看着薛健,又看了看手表“没事吧?大家也稍微歇歇吧。”
“这么大个口子!怎么能没事呢?”薛健无比委屈地坐在地上,心疼地用所剩不多的矿泉水仔细冲洗自己的伤口,然后用嘴吸起来。
“你们都是大学生,干起活来还真得锻炼。”满脸自豪的师傅叼着烟,裸露的胸腹部肌肉一块块隆起,曲线完美。
“你们干吧!我可干不了了!”薛健皱着眉头,从嘴里拿出小心的手指,仔细地看着,甩掉手套,满脸抱怨。
“我去买几瓶水吧?”小飞嗓子里像着了火,他想起刚才进村庄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小商店。“你们先歇着吧。”
小飞冲着蔓露和师傅点点头,走出院子,浅蓝色体恤衫后背全部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