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餐馆的白米饭

  在某个时间里,我曾经有一个假冒的身份,这个身份是假冒一个穆斯林。我假冒穆斯林的原因起于一次不顺利的旅行,在多年前的一个暑假,我攒了一笔刚好出行的费用,便买了车票去往我国西北部的x省的省会,希望进行一场顺利的边疆旅游。

  顺着旧铁轨穿过了漫长的胡杨林与戈壁荒漠,图中的风景相似当时大火的利群的广告。火车行驶了三天三夜,亘长的车厢生活没有使我同其他旅客般困意缠生,反倒是激起了我对边境风光的向往。正当我期待而激动欲下火车之时,我发现我的钱包被人偷走了,下一刻的我似乎不知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事情,如同突然喝了一罐带着冰渣的冷水,直入肠胃又在其中翻江倒海,心寒不已而焦躁。

  我垂头丧气的在西北的一条嘈杂的大街上走着,沉重的头颅上是西北地区特有的无云且毒辣的太阳,我像一个战败的士兵,被发配边疆。走了大约有十分钟,我找到一家招牌上贴有应聘服务员的回民饭馆。走入了解,原来是前一位服务员在骑摩托车的路上摔断了腿,正于医院养病,见是回民饭馆,且店主明说了只招穆斯林员工,我便谎称自己是来自中原地区的汉化穆斯林,以便谋取一份工作,早日赚得被扒手偷走的钱,离开这个给我带来厄运的城市。

  见我亦是“穆斯林”,店主便收下了我这个来自外地的旅人,店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颧骨高耸而突出,白色的帽子下是一瓢精干的光头,几缕不多的胡子像帽子一样洁白,说话干练而简快,点菜时菜单上五十多道菜他都熟记于心,收账时算的精明而准确,有的小伙子妄图偷奸耍滑,总能被他一眼看出。

  在我工作后的第三天中午,正是两点时刻左右,西北的太阳于此时是最毒辣的,若不披件薄衫,大街上炙热的太阳可以将皮肤烫裂。食客已纷纷离席,我正打扫着桌面,将桌面的残羹冷饭收拾进垃圾桶,这时门口走进来了一个老人,他穿着不合身的保安服,看似是附近小区的保安:那两年房屋买卖刚刚兴起,为了炒作房价,许多平民小区也被房地产公司安置了保安。这位老人走进饭馆,气喘吁吁的指着价目表最后一栏的米饭让我给他上一份,从他喘气的节奏和同树皮一般的双手看出,他似乎在曝热的太阳下行走已久。我犹豫了片刻,菜单上最后一栏的米饭,价格是一元,通常是给点了菜后米饭不够吃的食客加饭食用的,并不可以单点。看着这位老人疲倦的身躯,我还是给他上了一份原则上不允许单独出售的米饭。白色的米饭虽说粒粒饱满,但如果没有蔬菜的搭配,依旧很难以人胃口去吃下去,况且是这样炎热的天气。

  我端上一盘米饭后,继续打扫卫生,回身的时候,我甚至来不及看到这位老人面对食物的种种神情变化,我看见了他飞快的吃着米饭,如同没有咀嚼般将米饭塞进了口中,有的米粒甚至飞到了桌边,他定是饿坏了。似乎如果慢了一口,下一口饭会被抢走。常闻到人说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妙味珍馐,但我看到的这个饿之极致的人,他只顾着眼前的米饭,吃的毫无感情,如同飞扑向猎物的动物一般狼吞虎咽。

  在我还回想于所见的惊讶之中,这位老人已吃完了一整盘米饭,人影已不知所踪,只有一元钱在溅满米粒的桌子上。

  事后回想起,我认为:当时我之所以给了这位老人一盆不被允许出售的饭,本意是出于善意,而不是为了赚钱早日脱身回民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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