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洑山位于常德以西约10公里处,是常德西面的制高点,也是慈利、桃源到常德的必经之路。太浮山脉从西北方向绵延而来,河洑山连着它的山脚,一直延伸到沅江北岸,在常德西面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军事屏障。
河洑山以螺丝岭为主峰,50多个大大小小的山头错落凌乱的拥成一片,形成多条山沟、幽谷,在夜里,就是一座迷宫。
常德保卫战期间,57师一个营在这里大败日军,消灭了大量日军。经过河洑山战斗后的日军锐气大减,在后来战斗中,一直进展缓慢。
57师进驻常德后,立即将西面的河洑山和东南的德山作为城郊两大主阵地。57师原在河洑山一带整训,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构筑工事更加得心应手,每个山头都成了一座小堡垒,大大小小的明碉暗堡布满各个山头。
守卫河洑山的是171团2营,共500余人,营长阮志芳,该营射击、肉搏技术精湛,在全师排列前茅。
11月21日,多路日军到达河洑山前线,分别从西、北两面对河洑山发动进攻。在守军阻击下,还没到达山脚,就被击退。此后又连续发动6次进攻,都被击退,除了丢下一大片尸体外,一无所获。
遭到重大伤亡的日军仍不甘心失败,马上又发动第8次进攻,其中一部约300人进攻6连连部所在的山头。
该连连部所在的山头有5座碉堡,每座碉堡内都2、3个人把持一挺轻机枪,连长刘贵荣的碉堡内还有两人持步枪射击。
日军进攻前仍以飞机、大炮扫射、轰击,炮弹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在山头周围腾起一片迷蒙的烟雾,有几颗炮弹落在碉堡附近,炸起的热浪裹挟着泥土和小石子瞬间就涌进了刘贵荣所在的碉堡,似乎要把碉堡从里往外撑破。
所幸碉堡没受到任何损伤,刘贵荣身子动也没动一下,眼睛从瞭望口死死的盯着日军。
这个山头前有两个小小的山坡,和山头连成一线,形成了两个凹地。小坡上的杂草、树木全被清除干净,坡顶和侧面都被山头的机枪火力居高临下控制。一条人行道路像划线一样从两个坡顶和之间的凹地一直划到山头。日军要进攻6连连部,必须经过两个小山坡和凹地。
此时日军已经冲上了第一个坡顶,正加速前进,准备冲下小坡,进入凹地。这边守军的机枪在日军露头后,就发出哒哒的响声,一串长长的火舌舔向日军。瞬间就有30多个日军饮弹倒地,没中弹的日军不管那些日军的死活,仍然向前奔跑,终于跑下山坡,进入了守军射击死角。
日军进入凹地后,停下做短暂的休息。守军的机枪已经停止射击,但都将枪口对准了第二个坡顶。
双方静止几分钟后,坡顶后的日军突然跃起,向前猛冲。守军的几挺机枪同时响起,子弹像流星一样射向日军,跑在前面的日军像竹排一样倒下,后面的日军踩着前面倒下的日军尸体向前猛冲,守军的机枪一直哒哒的响个不停。
日军很快就冲过坡顶,跑下山坡,马上就要到达山头斜坡的鹿砦前。这期间,日军的飞机、后方火炮不停的向守军阵地扫射、轰炸,守军的鹿砦都被炸得支离破碎,剩下没炸毁的,也只是零碎的木柴堆,不能形成障碍。
日军到达鹿砦后,没有继续前进,停下来后放出了几颗烟幕弹。几股烟幕立即升起,越来越浓,很快就在守军战壕外形成一道浓浓的烟壁。日军一个个全都钻进了烟雾中,守军一下就失去了目标,都停止射击,但都持枪待发。
刘贵荣见状,吩咐副连长掌控好机枪,抓起步枪就钻出碉堡。碉堡外一个班长立即过来等候命令,刘贵荣吩咐道:“叫他们上刺刀”,然后伏在战壕上使劲睁着双眼,向烟雾里搜索。
终于,大约100米外烟雾的边缘,出现了几处飘动的衣裳角,立即射过去几枪。衣裳角越来越多,像蛇一样贴着地面快速向前钻。
刘贵荣右手拿一个手榴弹,左手捏着它的引线,并吩咐士兵准备冲锋。战壕里的士兵都屏住呼吸拿了手榴弹在手,准备拉线投掷,眼睛机警的盯着前方的烟雾,似乎要从烟雾里揪出日军来。
日军在烟雾里快速向前爬行,也都屏住呼吸。
双方都想给对方突然一击,都想先发现对方,但都不想让对方先发现自己。
双方没发出任何声音,整个山头没有一点响动,凝固了一般。
突然,一声呐喊从烟雾中响起,接着响起一大片呐喊声,似乎要把烟雾驱散。日军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个影子从烟雾里钻出,冲向守军战壕。
刘贵荣看着日军前进,待其进到手榴弹投掷距离后,立即拉出引线,投了出去,其他士兵都紧跟着投出了手榴弹。日军连忙伏在地上,刘贵荣见状,立即跳出战壕,其他士兵也跟着跳出战壕,战壕上立即响起一大片“杀”的冲锋声。
日军听到“杀”的声音,也不管手榴弹,都从地上跃起,准备迎击守军。却不料守军射过来一排子弹,几个日军立即倒了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刘贵荣看到一个日军向他冲过来,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人和枪一起前冲,对着日军刺过去。然而,日军已经抢先刺了过来。
这个日军相当强健,比刘贵荣提前刺出。但由于前面猛跑过一段路程,全身力气耗去了一大半,现在又是向上冲,剩余的力气全到了腿上。以致刺出后,枪尖晃动,虚弱无力。
刘贵荣稍一侧身,就让过了日军的枪刺,接着左脚跨出一小步,刺刀就进了日军右肋深处。日军立即倒在地上,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刘贵荣松了一口气,转眼环顾四周,发现旁边一个兄弟正和一个矮胖的日军厮杀。日军借着敦厚的身体,渐渐占了上风,趁着那兄弟脚步错乱的当口,抢上斜坡,和那兄弟横着对阵,他似乎还要抢到那兄弟上面,占据地势上的优势。
刘贵荣见状,纵深一跳,就到了两人身边,端着枪刺向日军腿部。日军被刺,身子立即抽搐着蹲了下去。那兄弟见状,立即横过枪托,照着日军脑袋使劲一磕,日军脑袋就像被小铁棍敲过的鸡蛋一样,登时破裂,脑浆流了一大片。
刘贵荣正感叹这兄弟的狠劲,突然觉得侧面闪过一道白光,另一个日军已经端着枪向他刺来。他来不及多想,身子赶快向后一缩,但还是慢了一点,小腿肚碰着日军的刀尖,被划了深深的一道口子。
这时那兄弟已经稳住脚步,稳稳的端着枪从侧面刺过去,一刺就刺中了日军的肩膀。日军登时全身一缩,痛得丢下枪,倒在地上翻滚。
那兄弟又要接着刺下去。刘贵荣见斜坡上的日军解决了一大半,其余不敢恋战,都往后逃去。一瞬间就作出决定,抢先高喝“抓活的”。那兄弟连忙收回刺枪的力气,但用枪托狠狠打了日军两枪把。
此时活着的日军全都向后溃散,几个善于投掷的士兵掏出手榴弹向日军投去,机枪也追着日军扫射过去。
日军全都倒在地上,斜坡上响起一阵欢腾。
这一战6连消灭日军近300人,自己阵亡两个,重伤三个,大获全胜。刘贵荣连忙吩咐把倒下的士兵抬回战壕。
刘贵荣自己,虽然是轻伤,但流出的血把裤腿染湿了一大片,有的地方已经凝结,成了硬邦邦的布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