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美人》片段
#此为第一人称,不喜者勿入。
“黄粱一梦,梦醒三生啊,丫头。”当我醒来时,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这段话,整个头部都显得发紧胀痛。我在心里想:嗯,还挺好,游刃有余的状况,这是宿醉的情况。
慢条斯理的吞了几片药,却发现屋子里的灯亮了整宿,此时糅合着阳光真的是明亮又刺眼,还没有半点用处,我不由得暗骂,不知道要费多少度电。想想自己的存款,我似乎已经没有再多余的钱来支付我要买的东西了。不由得无奈一叹,拿出了年前桃花汇来的两千英镑,熟练的打开了支付宝账户,把需要支付的欠款打到账户上,清除掉所有的历史纪录。这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做的最多的事。
然后整个人就瘫倒在沙发上,太累了。躺着躺着,睡意模糊,又挺为自己觉得不值。十年远走他乡,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如今在我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却又发来这么莫名其妙的短信。唉,不由得感叹世态炎凉…
伦敦时间上午十点十一分,洋子的电话准时打了进来,那时我正睡意模糊,听得他一口纯正的京片腔在我耳边神神叨叨,更加醒不过来。但确实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大意就是:东西都准备好了,准备一下一小时后上飞机。值得一说的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听得特别清楚。
不为别的,我听出了他那是带着真实感情说的话。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几年在美国佬的地盘混,早就练就一身铜头铁臂。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剃着寸板,清爽的样子,眼睛里却充满了太多太多深潭似的黝黑,他盯着我的眼睛,无比的认真:“姐,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受伤害。”
心下感慨良多:这小子,不容易啊。接着就清醒过来,下意识抬手看表,十点四十六,讲了半个多小时!吃惊之余我又庆幸,还好还好,还赶得及。
但是我却忽略了伦敦市区上午的早高峰。当我们大包小包的互相提携着到机场时,已经整整晚了一个小时。真是失策…我皱着眉问洋子,有没有可能改班机,后者坚定地摇摇头,却又胸有成竹的拿出手机。我注意到,这是中国国内的老版翻盖式手机,除了打电话和接收短信之外没有任何功能,我心下疑惑。
却见他快速按了一下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机主没有接,却有一条短信发到手机里。眼熟的语气,我几乎在瞬间就知道了他这么胸有成竹的原因以及手机机主是谁。
那算是我大学时期的一个学长,姓任名齐秦。这人是个物理怪才,大学毕业后却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当时学校里以讹传讹说他有七个女友,之后他的威名就在学院网论坛上高居榜首,持久不下。
而我之所以对他熟悉是因为他很有段时间很喜欢荷朔,曾以这个为由头邀请我爬了一次玉龙雪山。只是可惜他不知道那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冰的不能再冰。那次邀请当然没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却偶然知道,这人怪癖之一是手机从来不用来打电话。
现在只是奇怪比他小了十岁左右的洋子怎么会认识他。转头就看见洋子正收了手机抬起头来,见我一脸疑惑的表情,腼腆的笑了笑,看得出来是真不好意思。我更加奇怪,就见他比了一个手势,告诉我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一瞬间我都觉得我的表情肯定非常奇怪,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这种缘分,只能满脸苦笑的跟着洋子上了一架飞往尼泊尔的航班。心里不停吐糟:沧海了都没桑田吗,世界多么小啊…
这一刻突发的情况实际上已经打好了我的心理基础。所以,当我看见我们在历经十二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降落到尼泊尔时,洋子淡定的和当地的土著居民用土语聊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的吃惊。我只是有点想掐死他,这小子到底骗了我多少?
我这一天就坐在土著土坯房前的小木凳子上,听两种不同肤色,不同身材,不同年龄段的人唧唧呱呱讲了一天。到暮色四合时,我还是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我只是知道了一件事:十年孤身生活,我似乎只学会了伪装自己的面部表情,从孤勇决绝到淡定自然,但是本质还是一无长进,依旧胆小而怯懦,而且习惯于依赖于人。我叹了口气,心里很无奈,我无法更改这样的事实,就像我无法掩饰此刻的害怕,它潜滋暗长。
到夜色黑的看不见一颗星星时,洋子回来了,他笑这拍拍我的头,贴着我耳边低声说:“姐,我们得连夜走。”
我也点头,不可知否,至少他是这里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整,我们上了一辆特快列车,直通中国边境,在那里,我们可以直接入藏。上了车,我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辆由军队改造过的旧地铁,我们就坐在由帘子稍微隔开的床铺上,中间有一张破旧的桌子,跟普通火车的布局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帘子外有许多人身着军装的人往来穿梭,不同的语言混杂在一起,甚至可以称得上热闹。
这并不奇怪,我在电视上看过许多独家报道,说是必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以防面对突如其来的军火攻击。我也丝毫没有睡意。对面的洋子突然就递给我一只手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是前天用过的那只。忽然间,我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我拿下我的手机,取出内卡,插在了这只破旧的手机里,又从我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手撕的纸条,上面凌乱的写了一行字,可以看出主人写的很着急,却又难掩风骨。那行字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叠了两下就压在了电池板下,合上手机盖,把原来的手机顺着窗口扔了出去,风猛烈刮过,连落地的声音我都没有听见,太远了…不知何时,泪水溢满我的脸颊,洋子沉默地坐在我对面。
的确,真的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余生寄何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