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碳碳@碳酸電站（http://kiboma1029621.lofter.com/）的2020年万圣节柄（http://kiboma1029621.lofter.com/post/1e717317_1cbd70aaf）联动！同时也是给碳碳的生日礼物！
BGM：Cyanine - jioyi
每天晚上出门上班之前，Kibo都会在斗篷下面塞进一瓶碳酸饮料。
亡灵唯一一种重返人间的方式是成为死神。在地底浅层的边境处，每到换班的时间，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死神聚集到这里，等待拿起自己的镰刀、穿过闸机前往人间。在那里，他们接受最初的死神塔纳托斯[1]的任务，用镰刀收割被选中的灵魂，将他们带回所有人类永远的故乡和终点——冥府。
而Kibo正是这些不分昼夜递送死亡的来自冥界的使者中最普通的一员。
又或者是最不普通的一员。
因为Kibo是有史以来第一台投入冥界日常工作的强人工智能[2]机器人，是唯一一位不曾以生者的身份在人间生活过的死神。
“——所以说Ki坊果然完全不懂亡灵的想法啊。”
说这话的是Kibo的搭档兼测试员王马小吉：
“毕竟从铁矿石开始就一直待在冥界[3]，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吗……”
“我承认还需要继续学习亡灵的心理，但不是在这件事上，”
Kibo针锋相对，
“多项数据表明，冥界全部死神中只有你一个人会每次在人间见到自动售货机时都停下脚步并为无法再喝到里面的碳酸饮料而感到遗憾。我不能理解这种极少数人的行为并不能说明我对绝大多数亡灵的想法‘完全不懂’。”
是的，每天晚上出门上班之前，Kibo都会在斗篷下面塞进一瓶碳酸饮料，只是为了无需饮食的亡灵王马小吉在人间也能随时喝上一口解馋，而这个人甚至还是他的搭档、同租舍友和名义上的测试员。
之所以说名义上的，是因为王马不仅在平时从来没有做过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测试员该做的事，而且Kibo通过和他相处已经确定，他对自己的研发流程和技术细节等全都一无所知。一个有力的证据是王马一开始以为Kibo会使用火箭拳而非镰刀来收割灵魂。在知道Kibo并没有搭载这种功能之后，他立刻露出了极为失落的表情，对Kibo的评价直接下落到“废铁”，且时至今日仍在持续对Kibo进行此类言语骚扰。
“啊，Ki坊取的披萨外卖有股机油的臭味。”
王马趴在沙发边上，边吃披萨边晃着腿。
“我认为王马君在说谎，因为你实际上吃得非常快。在我说这段话的时间里，你已经开始吃第二片了。”
Kibo捧着书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稍微往远离王马的方向挪了挪，以防王马不小心把脚打到自己身上磕疼。
“这个啊？这是因为做死神的工作消耗太大了。每次下班回来我都会累到再死掉一次呢。”
Kibo看了一眼王马，后者正在从沙发扶手上探下去够放在地板上的披萨盒。
“但你的体表温度分布、呼吸频率和心率都表明你的身体目前并不处于疲劳状态。”
“那是因为……算了，机器人没有感情，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杀死同类的心情吧？”
王马翻了个身，把扶手当作枕头，看着天花板。
“呃……！我确实目前还没有同类……但我们所做的工作并不是‘杀死’生者，”
Kibo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朝向，看着躺在他旁边继续吃着披萨的王马，
“决定人的死亡的是命运女神[4]，我们只是引导他们的灵魂来到冥界而已。”
“所以我才觉得做死神无聊啊，”
王马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天花板，
“明明要亲手收割灵魂，却不能自己决定死亡，为什么要做这样费力而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Kibo没有回答。他看着王马吃下了最后一根饼边，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捡地上的披萨盒。
就在这时候，王马突然叫住了他：
“Ki坊，你知道最近那个传闻吗？”
“什么传闻？”
“就是那个，”
王马把头仰到沙发扶手上，倒着看着Kibo，
“有人在篡改执行名单。”
那是什么意思呢，Kibo坐在电影院里，王马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人在篡改执行名单。
Kibo从自己的数据中推演出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在死神的全部工作信息都数字化了的今天，尽管冥府不再有三头犬[5]的守护，但网络的壁垒突破起来只会更难。
屏幕上放映着成本低廉的B级片[6]，剧情大致是人类应对智械危机，是Kibo平时绝对不会看的类型，除非是王马强烈要求要看“比Ki坊帅气多了”的机器人CG。现在他的合租舍友正坐在他左边的位置上，手里攥着一瓶石榴味碳酸饮料，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银幕。
就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修改名单的人的帮凶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担心也没有用处，Kibo想。作为最基层的死神，他们没有办法得知名单到底有没有疏漏，更无法知道自己所收割的灵魂的命运。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按照自己看到的名单执行自己的任务，对于其他的事情既无能为力也没有责任。
不过，根据过去的数据推断，如果Kibo把这些想法说出来的话，肯定又会被王马以“机器人果然很无情，一点都不关心人类的死活，实际上你更希望像电影里一样把人类杀光吧”之类的理由捉弄一番。
这就显得王马现在的漠不关心更加不自然。
“呼——果然机器人就应该在违抗人类之前被消灭干净啊。”
“这是典型的歧视言论。机器人并非生来就是听从人类的指挥的，我有按自己的意志生活的权利。”
这家小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所以散场之后走出来就到了影院外面。Kibo一边对王马的不当发言进行教育，一边把饮料瓶递到王马伸过来的手中。
“我刚才就想问了，”王马说，“为什么是石榴味？这个口味的饮料很少见吧。”
“因为上周我去采购的时候它们在促销。”Kibo很诚实地回答。
“嗯？算了，毕竟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王马君今天绝对有问题，Kibo想。他喝完碳酸饮料之后居然不直接把瓶子扔给“不会疲劳的机器人”了，而是自己拿在手里继续往前走。小半瓶红色透明液体在塑料瓶里晃荡着，在夜晚的街灯下看着更像黑色，或者是紫红色之类的什么颜色。
这时候Kibo突然意识到，王马的意思其实可能是暗示他并不喜欢石榴味饮料，而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毕竟如果石榴味真的是会使人类感到愉悦的饮料口味的话，那王马就不会评价它为“少见”了。这么看来王马其实应该不太喜欢石榴味，而自己却因为打折给他买了很多，或许现在Kibo应该为此道歉——
“有人在跟踪我们。”
Kibo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
王马没有理会他，而是打开了汽水瓶，把最后剩余的一点红色液体一口喝下，顺势把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然后抓住Kibo伸出来的手：
“要甩掉他了。可不要跟丢我哦？”
还没等Kibo完全理解情况，王马就拉着他钻进了旁边的小巷，直到Kibo听到了巷子口传来的脚步声。
和明亮宽敞的街道上完全不同，楼房的阴影下没有灯光，也没有平整的路面，只能凭借天光勉强看清墙壁的轮廓和地上的杂物。这对搭载了红外线仪的Kibo来说算不上是障碍，但本应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东西的王马却能在楼房中间灵活地穿梭着。Kibo完全不知道王马是在什么时候把这里的路摸清的，但他觉得现在并不是该问这个的时候。
“——甩开了。”
Kibo突然说道。
“那个人的脚步声停下来了。他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王马回过头：
“你听得到他的声音吗？”
“那当然。我搭载的全向麦克风代表了冥界的最高技术，这种强度的声——”
“别出声。”王马突然捂住了Kibo的嘴。
前方是一个T字型分叉路，灯光从两侧照来，看来可以直通向大路。王马领着Kibo轻轻地走过去，转向左边，不远处竟然有一个人影。那人影正在东张西望，正好回过头来看到王马和Kibo，立刻转头朝大路跑去。
“Ki坊！”
在王马开口之前，Kibo已经弹了出去，借着冲力和落地的重量把那人压倒在地。
“好啦，现在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吧？”
王马蹲下来，看着那名跟踪者的脸。借着街道上传来的灯光，他能看清这个人的一切谎言。
“嗳，不愧是Leader，果然马上就发现我了。”
奇怪的称呼，Kibo想，但如果是王马的话，也并非完全脱离常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把我放开，我带你们去我们的秘密基地。”
王马笑了起来：
“谎话讲得这么明显可是不行的哦？就算是几岁的小孩子也得拿着糖去骗他他才会跟你走啊。”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再说了，不管我做了多少准备，都不是压着我的这位的对手吧？”
“你认识他吗？”王马问。
“不，不认识。我要是知道有这么厉害的家伙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来跟踪你的。”
“Ki坊，被夸厉害，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突然被叫到的Kibo没来得及回答。自己的价值被承认了，他当然很高兴，但在他说话之前王马就站了起来。
“Ki坊，放开他吧，”王马说完，又转向被控制住的人，“你起来，给我们带路。”
要说Kibo今天最惊讶的事，那就是这个跟踪者口中的秘密基地就在他和王马经常去的街机厅下面，打开墙根处某个插座后机关，地板上的暗门就会滑开，露出一道下行的台阶。后来Kibo才知道，这整个街机厅其实都是用来掩盖下面的密室的，而之所以要在上面经营一家街机厅，为的就是吸引王马小吉。从他们平时来这里游玩的频率来看，这个决定无疑是十分睿智的。而王马似乎对自己这么容易被预测略微感到不爽，最后事情以公寓里增加了自制手台[7]而得到解决。
在走过了一段曲折得有些过分的地下通道之后，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大门。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甚至没有把手，证明它显然是一扇只能推开的门。Kibo估计自己从外面破门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更加放下心来。
“等一下，我还没有通知大家Leader来了，让我先去叫门。”
跟踪王马和Kibo的人走到门口，似乎按了一些什么东西，门就开了一条小缝，隐约能看到门里有个人在和外面的人交谈。
“王马君，”Kibo趁着这个机会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用很奇怪的称呼来叫你吗？”
“这个嘛，”王马把手枕到头后，“因为我其实是这个邪恶秘密组织的Leader哦！我潜伏在Ki坊身边这么久，都是为了能把冥府最先进的机器人夺走，这样我就能毁灭冥府了。马上进这个门之后，我的手下就会把你的电断掉，然后把你彻底改造为我的玩具哦？”
“我希望你是在说谎，因为如果你真的打算那么做的话，我会立刻把这里烧成灰。”
“Leader！”
门后面的人探出了脑袋，看到王马向那边转过头，又伸出胳膊挥挥手。
“进来坐吧！我们给你准备了碳酸饮料哦！”
“虽然只有石榴味的。”
沙发上的三个人看着对面大转椅上的王马，而王马看着面前的高脚桌上的一瓶红色液体。
“因为上周超市石榴味汽水促销？”
“对，但Leader从来不管食品采购的，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没有你们之后就没有人帮我做这些事了，我只好自己去买食材咯。”
“请等一下，”一直站在王马身边的Kibo开口，“碳酸饮料一直是我在买。”
王马看了Kibo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但是人类比起机器人还是更相信同类的话吧？”
“我刚才就一直想问了，”刚开始跟踪王马和Kibo的那个人说，“这个……好像不是普通的亡灵。是机器人？”
“是的，是家务机器人哦。”
“我叫Kibo，是冥府研发的机器人死神，请不要把我和那种家用机器人混为一谈！”
那些陌生人听到Kibo的名字，就像是刚刚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交换起眼神。是王马打断了他们：
“好啦，差不多也该给我们解释一下现状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垂下头：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吧？为什么你们对我了解得这么清楚？”
Kibo站在王马侧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猜到事情要有些麻烦了。他能预测出王马现在的表情，偶尔面对一些试图愚弄死神的死者时，王马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低下头从下面盯着他的对手，眼睛稍微眯起来，嘴角的弧度此时并不包含任何善意，而是毫不客气地将怀疑和轻蔑显露在外。没有人在第一次看到体态不甚健壮的王马露出这样有攻击性的表情时不会愣一愣——除了眼前这几个人。这好像只是让他们有些头疼。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尽量简洁地给Leader讲解清楚吧。这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一定能解答你的疑惑。”
坐在中间的人喝了一口水，为接下来可能会很长的一段讲话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始说道：
“所有事情的大前提是，所有亡灵在即将成为死神之时，都会被抹去所有的记忆。
“这可以说是一个只有死神不知道的秘密，因为这件事本身也被包含在被清除的记忆当中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从其他途径再次得到这条信息，所以姑且先在一开始说明这件事。
“大多数死神知道自己曾经自愿被消除记忆之后并不会有多大反应，应该说死神们默认那不是什么回忆起来会更好的东西，许多在退休后取回自己的记忆的前死神也都说过类似的话。毕竟要是有其他更好的方式的话，谁愿意丢掉自己活着时的全部记忆呢？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死神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放弃过去的记忆的。而据我们所知，我们的Leader既不会这么做、也确实不是自己想抛弃过去的关于我们的记忆的。
“我们十个人，在冥界醒来的时候，没有一个记得自己生前的任何细节，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们是秘密组织‘DICE’的成员，而统率我们的，正是与我们亲同手足的Leader，王马小吉。但你当时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而且我们都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情形了。而不久之后，我们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我们在新进死神的名单里发现了你。
“但作为在人间与你相处最久的人，我们都很确定，Leader你是绝对不可能抛下我们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愿意才成为死神的。这大概是因为你受到了某种威胁，不得已暂时放弃了记忆，而这本身就是一个发给我们的信号，你信任我们，相信我们能帮你找回记忆。至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恐怕线索就在你的搭档——机器人死神Kibo身上。”
“不过实际看了之后才觉得，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复杂啊……”一开始跟踪王马和Kibo的那个人接道，“Leader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没变成过这种样子。”
“等等，难道说王马君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Kibo注意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在他成为死神之前，他其实是非常稳重而有领导气质的？”
DICE的成员们似乎因为Kibo的发言而感到了一丝迷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回答道：
“不是这样的，你好像对我们的业务有一些误解……我们可是巡回于世界进行犯罪活动的邪恶组织哦？”
Kibo像中了某种计算机病毒一样僵住了。
“不过Leader规定的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许杀人，所以我们其实是进行搞笑犯罪的很和平的组织啦。”
“嗯哼，Ki坊，你觉得怎么样？”
王马仰着头看着Kibo。他坐的小号椅子椅背很矮，允许他把整个头枕到顶部。
“就算你问我怎么样……只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让王马君找回记忆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其实只要退役的话，冥府自然就会把记忆还给王马君了吧？我和王马君已经搭档超过了两年的最短服役期，现在提交退役申请应该没有问题。”
“不，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最左边的DICE成员说道。
“因为在冥府的数据库里，你们的服役期限是53亿亿年。”
“比地球的历史还长一亿倍啊，”王马说，“直接告诉我们是无期徒刑不就好了嘛。”
“大概是因为数字再大就溢出了。”Kibo说。[8]
“所以想在冥府找回Leader的记忆恐怕不太可能了。而要避开冥府的耳目，最好的选择就是人间。”
“有道理。我和王马君都是死神，有很多前往人间的机会，不会被怀疑。”
“就是这样。根据我们的推测，死神如果能和生前认识自己的人交谈，就有可能觉醒活着时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冥府要求死神在工作时必须佩戴统一的骷髅面具，这是为了防止死神和死者交换信息。”
“我明白了。”
正在Kibo聚精会神地听着的时候，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侵入冥府的数据库并修改死者的名单……那并不是什么传闻吧？你们大概已经掌握了相应的方法了吧，这样你们就可以随意把杀死任何一个生者的任务分派给我，我按照任务分配去接触那个人，等谈完之后你们再从数据库中把这条数据删掉，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实际上在死期未至的生者面前现形了。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吧？”
说完这些，王马又懒懒地躺回了椅子上，玩弄起自己的头发：
“在我缺席的情况下想出这样的计划也算很不错了。只是这样的话，虽然我不用担心危险了，但入侵数据库的你们很容易被盯上吧？这样也没关系吗？”
“Leader不用担心这个，”左边的DICE成员接道，“我们DICE不会说什么为了Leader牺牲自己也没关系之类的话，因为我们绝对不会失手。”
“很好。如果让这边的布谷钟机器人也加入DICE的话，很快他就能变得不那么弱鸡了吧。”
“先不说我叫你的时候并不会吐一只鸟出来，没有我的话王马君连每天上班都会迟到的。”
“但我们的计划现在还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上有分歧，”
DICE的成员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下拿出几张纸，
“就是到底选择谁作为我们的接触对象。
“因为我们并没有在人间的记忆，所以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还在世的人会比较了解Leader。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诡异的情况。”
王马一手拿起其中一张纸，Kibo也凑了过来，看到两张纸上的简历，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间还存在和我们的名字和长相都一样的人？”
“准确来说，这个人间的‘Kibo’是机器人。和冥界的情况完全一样。”
“他们肯定会很了解我和Ki坊，”王马放下了简历，“但如果是这么了解我的人，恐怕会起到反效果吧？”
“我们担心Leader的灵魂由于过大的冲击而变得不稳定，所以又找到了另一个人。”
另外一张纸被推到王马面前，上面的照片属于一名穿着实验服的中年男性。
“这是人间的Kibo的制造者。和他接触很安全，问题在于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认识Leader，尽管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关系最近的人了。”
“也就是说要赌一把我和Ki坊现在的状况和人间的我们有关系。”
“就是这样。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所以Leader你现在可以自己决定。”
“那就选饭田桥博士吧，”王马说，“希望我和这个机器人在人间的关系也足够亲密。”
他极其迅速地作出了决定，这完全出乎Kibo的预料，以致于惊讶得没有意识到那个“也”是什么意思。等到很久以后他在录音中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第二天就是周末，但王马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很好。因为Kibo把前一天DICE成员请他的那瓶碳酸饮料也算在了每天一瓶的限量中，所以他被认为是透支了今天的分量，今天王马没有碳酸饮料喝。
“果然机器人是没有心的。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石榴味碳酸饮料，如果Ki坊不让我今天喝到碳酸饮料的话，我就会因为情绪失控立刻死掉的！到时候Ki坊可就要因为杀死人类上法庭了哦？”
“王马君，”Kibo停在了他面前，“上个月你不喝就会死的是苹果味碳酸饮料，三个月前是一天不喝柠檬汽水就会全身起红斑，再更往前你不得不喝的还有桃味、橘子味、可乐、乳酸菌味等等。但你现在生活得很健康。”
“要是我能找到我最喜欢的口味就好了。”王马答非所问。
“所以，你到这里来是要买什么？”
他们正站在一座百货商场的一楼。这是Kibo和王马在冥界所居住的区域最大的购物中心，虽然建筑风格和装潢很明显落后了至少一个时代，但商品种类非常齐全，基本上任何冥界有的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不过王马对这种大正式的建筑格局[9]颇有微词，所以一般宁愿多跑几个小铺子也不来这里买东西。而今天他却早早起来和Kibo说要来百货商场，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咦，我没有和Ki坊说过吗？”
王马歪了歪头，就好像他真的说过一样。
“不过机器人不用知道也没关系。总之先去买麻绳吧！”
“第一件商品看起来就很可疑……”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王马硬拉着Kibo去买了两捆麻绳、一桶强力胶水、一盒东莨菪碱注射液[10]、一个防狼电棒、两身几乎没有印花的童装衣裤和两双制服鞋。两双鞋的码数差了挺远，小的那双Kibo记得是王马的号，大的那双王马没有试，Kibo也没有记录过王马有身高符合这个号码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开心。至于其他明显有问题的物品，尽管Kibo已经反复向王马解释了这些商品的危险性，王马却还是和没听见一样执意买了下来，而且照旧交给“反正也不会累”的Kibo提着。
“好啦，要买的都买完了，我们回家吧！”
把两支软毛刷扔到Kibo提着的袋子里之后，王马说道。
“那个，王马君，你还没有向我解释，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Kibo隐约觉得自己即将听到一个不怎么和谐的答案，但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他有必须问清楚的义务。
“对哦，现在和Ki坊说也没关系了吧，”王马卷了卷自己的头发，“这些是对付饭田桥博士用的哦。”
“……”
“……那是什么意思啊。机器人就不要给我做出那种表情啊。”
“我很好奇……”Kibo努力把自己的脸部骨架恢复原位，“我们之前连世界顶级的格斗家都处理过，为什么这次只是要找一个柔弱的科学家聊聊，你突然要用上防狼电棒了呢？”
“嗯？但是说到机器人工学，一般人想到的都是勤于锻炼的强壮的形象吧？[11]”王马把头枕在后面交叉的胳膊上，又往旁边歪了歪，“而且既然是制作出另一个Ki坊的人，说不定也会有什么方法来控制你，我也得做好制伏你的准备才行。”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Kibo低下头，似乎还在消化王马的话，然后举起手中的两个袋子：
“那为什么要买这个？衣服和鞋子并不能化解我的武装。”
王马眨了眨眼，由于看起来过于天真而让人感觉没安好心。
“我觉得未必哦？”他指向不远处的一个门脸，“比如那边卖的情趣内衣就可以吧？”
Kibo的脸红起来的速度让王马可以清晰地听到“轰”的声音。
“啊不过对没有小○○的机器人来说可能确实没用吧，”王马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指甲，“所以这个是在饭田桥博士很友善的情况下才有用的啦。我们见他的时候穿着这个就好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Kibo看着袋子里王马给自己买的制服鞋，“为什么要穿着这个？”
“……我说啊，Ki坊，你对现在我们两个穿的衣服没有什么感觉吗？”
这座百货商场是附近最繁华的地方，所以来这里的人大都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然而王马和Kibo还是很轻松地成为了这个广场上外形最吸引人的两个物体。王马穿着粗彩虹条化纤外套，牛仔裤前面三颗大五角星像红绿灯一样排列，紫罗兰色篮球鞋的反光层下面还没少填充亮片。Kibo则穿着浅棕色女式风衣，下身是白色铅笔裤和平底鞋，脖子上还松松地围起了一条粉色长围巾。
“哼哼，你终于注意到我的穿搭了吗！”Kibo的眼睛开始微微闪光，“这是《Vivi》[12]上推荐的搭配哦，是兼顾了防寒保暖和成熟气质的套装，配套的单肩包我也有，不过今天为了帮王马君拿东西就没有拿过来。唯一的遗憾是我的脸部表面和人类的质地不一样，化妆品不能保持在上面，所以我没法把杂志上的妆面也——”
“够了，”王马打断他，“从今天开始我叫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
“欸？可是——”
“闭嘴。”
王马瞪着Kibo的目光像要把他的眼睛从眼眶里挖出来一样，于是Kibo确实按照他的要求闭上了嘴。
总而言之，从结果上来讲，Kibo又没能在王马购买可疑物品的时候为公共安全做出任何贡献。回家之后王马就把他买的那些“对付饭田桥博士用的”东西打包成了一个小包，又把新衣服下水洗了，周日晾了一天，等到了工作日，就是他们和DICE约好行动的日子了。
这天晚上八点他们照常出门去坐地铁。新买的衣服被盖起来，在外面的是死神的制服——黑色的连帽长斗篷和骷髅面具。Kibo的斗篷保留着原本的拖地的长度，而王马像这时代的大多数死神一样，把斗篷下摆裁到了脚面以上，王马裁得还要更多些，整只脚在斗篷下隐约可见。地铁上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乘客都是赶来换班的死神，他们把兜帽放下，骷髅面具撩起来放在额头斜上方，三五成群聚集在车厢里或者一个人靠在角落，就像任何普通的上班族一样。
“我的饮料带了吗？”
地铁开动的一瞬间，王马突然问道。
“带了，”Kibo说，“是石榴味的。”
王马好像想说什么，抿了抿嘴，但最后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翻了个白眼来代替。
“这是最后一瓶了吧？”隔了一会他问道。
“很抱歉让你喝了这么多天不喜欢的口味……”Kibo面露愧疚，“我下次会给你买其他碳酸饮料的。可以告诉我你想要哪种吗？”
“不，其实我没有喜欢的碳酸饮料……”
王马像是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回过头看着Kibo：
“别再买石榴味的就好了。人类总吃同样味道的食物可是会腻的哦！”
“在我看来碳酸饮料本来就是‘同样味道的食物’。”Kibo回了一句。
随着列车向边境驶去，车厢中渐渐只剩下了穿着黑色斗篷的亡灵，终于在到达终点站时一个接一个全都下车走向月台。Kibo和王马也下了车，随着黑色的人流向关口走去。他们的镰刀就安静地一排排摆放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相互交谈着却还说不上嘈杂的人群，沉默着被打开锁扣扛到肩上。死神们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镰刀已经易手几次，不知道它见证过多少像Kibo和王马这样的搭档，日夜相伴的默契让他们不用再多说一句，同时看向出口的亮光，同时走向相邻的闸机，同时迈出踏在人间的地一个步子，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这把镰刀第一次落在像他们这样心怀鬼胎的死神手里。
当然，现在他们两个并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Ki坊，开始刷新任务列表了吗？”
Kibo正抱着王马朝饭田桥家所在的方向飞去。亡灵一般都有一定的滞空能力，但用来飞行的话不管是高度还是持续时间都无法达到要求，因此利用Kibo的喷气背包飞行就成了这对搭档的显著优势。唯一的缺点就是喷气背包的位置导致Kibo只能用抱的方式载着王马，自从他们上任以来，王马没有一次起飞不拿这一点对Kibo开涮的。除了今天。
“已经部署好了，现在后台以每0.1秒一次的频率检索名单。还没有发现饭田桥博士的档案。”
Kibo播报程序运行情况的声音有着比平常时候更强的机械感。他似乎只在这种时候更像机器人。
“好的，保持这个频率，继续前进。我们必须抢到这个任务，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饭田桥博士，不要耽误了后面的工作。收割量突然减少的话肯定会被怀疑的。”
“明白。”
话音刚落，Kibo的身体突然响起了“嘟——”的声音。
“接到饭田桥博士的任务了！”
“干得不错。全速前进！”
饭田桥家是一座二层小楼，但现在只有一楼亮着灯，窗帘也都拉上了。Kibo在一边的墙根处降落，把王马放了下来，后者一落地就伏下身子，从窗帘缝瞄向屋里。“你在做什么？”Kibo问道，“亡灵可以只在特定的人眼中现身，你不用担心被人间的‘我们’发现。”
“但是在‘自己’面前隐身听起来很奇怪吧？不过可能对机器人来说比较难理解吧，毕竟只要拷贝一份就可以有另一个‘自己’了。”
王马说完，继续认真地观察着房子里面。
“我可不是像文件一样拷贝一份就可以复制的……”
Kibo嘴上说了一句，但还是蹲下来，把头部侧面贴到墙壁上，然后将听觉传感器开到最敏感。
“我们面前这扇窗户属于一个大房间，但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往侧面至少有两个小一些的房间。更近一点的房间里……有人在用手柄玩游戏，听按键节奏不止一个人。远一些的房间里还有人个人。他正在地上走着，从脚步轻重来看不是机器人。更多的信息暂时听不出来。”
“饭田桥博士一直没有结婚，更没有子嗣，所以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我们就能确定这是饭田桥博士了。”
“这个大房间的灯还亮着，所以我想这个人只是进小房间里去拿一些东西，很快就会出来了。到时候我们从窗帘的缝隙里就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也就是说另一个房间里是机器人在和他的高中同学一起玩电子游戏……总觉得有点微妙啊。”
“王马君，说这样的话之前请先考虑好下次去街机厅的拼机[13]对象——他来了。”
王马合上了嘴，把脸贴到窗玻璃上。窗帘缝很窄，Kibo没法也凑过去看，只好继续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
“是他。”王马离开了窗子。
“接下来怎么办？他坐在沙发上了。”
“从上方进入，直接降落在他面前。注意旁边房间还有人，不要让他受到惊吓发出太大声音。出发！”
在穿过那道对亡灵来说等同于不存在的玻璃的一瞬间，Kibo突然感到胸前的冷却管蹿过一道暖流。这间米黄色装修风格的房间似乎让他体会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匹配到与之相符的情感样本，但在大约五百毫秒之后他就意识到这种感觉和他结束工作回到家的感觉很相似。于是他把这个线程抛掉，整理了一下内存，以便早些完成任务回家。
饭田桥博士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大概是斗篷下摆之类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Kibo？王马君？你们不是在玩游戏吗？”
“先提醒你一下，我们并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两个人哦，”王马边说着边观察着这位机器人工学泰斗，“不过或许你其实也很熟悉我们两个。对于现在的局面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吧？”
随着王马的话语，饭田桥博士的眼睛逐渐睁大了。比起惊恐，似乎困惑占据了他更多的情感。
“你，你是那个……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能见到你们……”
“顺便，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死神，凭这东西可以随时把你带到另一个世界，”王马掂了掂手里的镰刀，“虽然我最恨的就是杀人，但对我们这些冥界的居民来说，这只是把你带到更长久的居所去。举世闻名的科学家应该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有些出乎意料地，饭田桥博士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
王马往上勾了一下嘴角：“把你知道的关于我们的一切都告诉我们，越多越好。”
饭田桥博士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疑惑重新占据了他的脸。
“这……我确实知道一些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事，但……”
他似乎犹豫起来，又仔细地来回看了看Kibo和王马，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虚构的‘人物’，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中。”
Kibo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王马，但还没等他开口，王马就已经回答了他：“他没有说谎。继续录音。”
饭田桥博士咽了一下口水。
“我的Kibo，和王马小吉君——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还有其他14名从全国各地选拔来的高中生，一起参加了一档名为‘弹丸论破’的真人秀节目，而你们两个的性格……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两个在节目中扮演的角色。
“但这两个角色都已经死了。在剧本里。”
说到这里他的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啊，既然生活在冥界，那就说明肯定是死过一次吧。”
王马把没拿镰刀的手伸到颈后，活动了一下脖子。
“但即使只是演的，真人秀节目里出现死亡情节也很少见吧。一次就死掉两个……这大概不是什么青春阳光的节目吧？”
“‘弹丸论破’是一个具有相同世界观的自相残杀真人秀系列。”Kibo突然开口道。
“嗯？”
“节目内容为16名拥有‘超高校级的才能’的高中生被囚禁起来并被要求自相残杀。每次杀人事件发生后，都会举行找出凶手的‘学级裁判’，只有在学级裁判中骗过其他所有人才能毕业重获自由。节目最大的看点是‘超高校级’们最后找出囚禁学生的黑幕，击败绝望势力，为世界带来希望。每一期的参加者都是从全国招募来的现役高中生，通过虚拟现实和脑机接口技术进入一个虚拟世界，并临时获得符合系列世界观的全新的‘超高校级’的记忆，在安全的环境下身临其境地体验自相残杀。”
Kibo转了下头，朝向正看着他、张开嘴打算说些什么的王马：
“是我刚刚从网上查到的。这个节目系列似乎观众非常多，一下就找到了很多资料。”
“但我们在冥界却从没听说过。”
王马把镰刀架在肩上，向后枕过去：“一看就很有问题。”
“关于这点，我也找到了一个解释。”Kibo也把镰刀换了一只手。
“这个‘弹丸论破’系列在我们成为死神之前就完结了。”
“急流勇退了？那就是说我们不用和这些把杀人当娱乐的家伙打交道了吧。”
“估计没有这个必要了。报道指出这个节目的制作组解散得很彻底，设备资料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推测和后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没有很大联系。”
“是Kibo做的。”饭田桥博士突然说道。
这句话让Kibo和王马立刻转过头来。饭田桥博士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分开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略微抬起视线向上看着面前的两个死神，严肃的神情让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也是一名严谨的科学家。
“那个‘Ki坊’不是应募去参加弹丸论破了吗？”王马把镰刀重新拄回地上，“他为什么要破坏节目的设备和资料？”
“他不是自愿去参加招募的，”饭田桥博士说，“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们确实知道了我制作了Kibo。他们直接来邀请Kibo参加他们的节目，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节目里加入‘超高校级的机器人’。”
“所以他就同意了？”
“Kibo跟我说他会处理这个问题。如果他的身份被公之于众，那就会有很多麻烦，所以他打算潜伏进去杜绝麻烦出现的可能。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即使是我也不行。”
“看来他成功了，”王马瞟了一眼身后关着的房间门，“而且现在还能和在那个节目里认识的人一起打游戏。”
“王马君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超高校级的才能’，结果完全不了解这个节目的内容就过了海选。”
说着，饭田桥博士指了指王马。
“他到底是不是有通过选拔的资格，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至于他具体是怎么和Kibo关系变好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看到你之后更不知道了。”
“嘻嘻，毕竟Ki坊也不知道嘛。”
“王马君，请不要浪费时间，”Kibo提醒他，“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啊，什么也没有啊，”王马摊摊手，“不如还是用刑吧？”
“大概还不需要，只是询问的方向不对。看来和‘弹丸论破’没有关系。我认为接下来应该从人间的王马君开——”
Kibo还没有说完话，身后就传来了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博士，王马君想要——这是什么？！”
要是让他看到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就糟了，Kibo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但他的身体却毫不受他控制地转了过去，好像这些钢铁本来就不属于他一样。
于是他看到了那台机器人。他看到他和自己完全相同的白色人造纤维假发，橡胶制的白得有些发绿的脸，湖蓝色的荧光摄像头，黑色化纤编织的外层，甚至是和自己的公寓里完全一样的黑色短袖居家服。下一瞬间，难以想象的巨大信息流冲进他的内存，一阵系统崩溃的白光闪过之后，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
那阵白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说明Kibo的硬件计时器也停止工作了。渐渐地，隐隐约约地，他听到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那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吧？为什么要让他永远沉睡？”
那个声音模模糊糊的，Kibo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朦胧的声音。
“打破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壁垒，归根结底还是那些以为在另一个世界就可以肆意玩弄生命的人的过错吧。如果把打碎边界的激光炮看作Ki坊的武器的话，当然也可以把机器人看作其他人的工具吧？”
他觉得那应该是他所熟悉的某种声音，但他没法调动自己的外存。他只能静静地听着。
“……真的要因为多了十几个亡灵就要惩罚Ki坊的话，不如听听我的建议吧？”
光线似乎开始以缓慢的频率闪烁起来，时明时暗。
“让他去做死神怎么样？这样，他和‘世界’有关的记忆就都会被抹去了，就不会再对冥界产生威胁了。”
Kibo看得到光束了。白光后面的黑暗近在咫尺。他想他快要醒来了。
“就用我自己做担保，让我来做他的搭档吧。这样一次排除两个威胁，对你们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交替的光与黑暗旋转起来，形成一道漩涡。Kibo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在移动，但他眼前的景象让他感觉自己在被吸进去，将要穿过这条通往现实的隧道。
“还在在意这种事情吗？原来如此，你觉得知道了我的目的，就能看出陷阱在哪里了啊。那就算告诉你也无所谓，我想要的就只是——”
Kibo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闸机的出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马小吉靠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拿着没喝完的饮料瓶子。
“王马君，”身后的阳台门打开了，“天气越来越冷了，穿着短袖短裤还站在外面容易感冒，我的建议是回到室内来或者多穿一些衣服。”
“那你拿衣服来了吗？”王马没有回头。
Kibo把身后的阳台门关好，走到王马旁边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是那件女式风衣。随后他也靠在栏杆上。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Kibo问道。
“什么怎么做？”
“就是，既然记忆已经恢复了，那你要回到DICE去吗？”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王马晃了晃手里的饮料，举起来喝了一口：
“我离开了的话，你就又要被抓去服刑了吧？”
“是……但你的手下怎么办？他们为我们做了很多，但现在他们的目的还是实现不了。”
“DICE的第一条宗旨就是‘不杀人’。如果我们营救成员的计划会使你遭受无尽的苦役的话，那我们就该停下来。”
Kibo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一处，但还没等他接话，王马就又加了一句：“虽然机器人并不是‘人’呢。所以说不定有一天我还是会杀掉你哦？”
“……果然后面还有这么一句话。”
王马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过不是现在就是了。”
他把剩下的汽水一饮而尽，扔掉瓶子，掖了掖身上的风衣，抬起头看向天空。
“反正也不可能再回去了。[14]”
冥界的夜晚和人间别无二致。有附近挤满霓虹灯的商业街，有远处星星点点的居民楼的灯光，有随风吹来的潮湿的气味，也有隐约可闻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声音。
“王马君……”
Kibo试着向王马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王马的手上。他记得身体接触是人类表达友善和安慰的方式。
“你为了我，再也回不到你的组织了，对此我感到——”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回不到我的组织了？”
王马终于朝Kibo看了过去，那张脸的惊讶程度充分说明这是装的。
“这……可是你要怎么回去？你不是说不想让我被迫服刑吗？”
“有很多方法哦！”王马拨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头发，“比方说黑进系统修改数据啦，搞到冥府重要的把柄来威胁啦，直接集合武装进攻冥府啦，Ki坊喜欢哪个都可以哦！毕竟我可是邪恶秘密组织的首领啊，为了救下一台废铁就把冥界搅得一团糟也很合理吧？”
“不。你说的不对。”
Kibo回答道，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很感谢王马君愿意搭救我，但我并不是‘废铁’。如果你要执行什么计划，请务必告诉我，我会起到我的作用的，至少当我不同意你的计划时，我也一定会阻止你。”
王马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才开口：
“这个意思是想学习我的说话风格来反击我吗？”
“我现在学到了别的东西……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很让我失落……”
Kibo的头垂了下来，尴尬地看向栏杆外侧的楼下，身上的灯也失去了光芒。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东西在他的侧脸上弹了一下。
“总之，为了计划的执行，Ki坊要从今天开始每天给我买一瓶葡萄味的Panta哦！”
“等、等一下，王马君！”Kibo朝着刚刚返回室内的王马追过去，“你刚刚做了什么？那个……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哦？是Ki坊的传感器因为冲击太大坏掉了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王马君，你到底做了什么？王马君？”
月亮被关在阳台门外，不会再看到接下来的事。它只是像在任何一个有它存在的世界一样，散发着一点微弱而又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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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的死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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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执行“通用任务”的人工智能。与之相对的是弱人工智能，即只能执行特定任务的人工智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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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的冥王哈迪斯同时是司掌地下矿产的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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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掌管人的生死和命运的三姐妹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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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的魔兽，地狱三头犬，名为刻耳柏洛斯，是冥界的看门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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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低预算、短工期的一类商业片。典型的B级片以恐怖、科幻、黑帮等为主题，并经常包含色情要素，在亚文化中有独特的地位。比较有名的如《鲨卷风》系列，漫画家藤本树在其作品《电锯人》中多有致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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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一种电子游戏输入设备，用于接在个人电脑上游玩特定的音乐游戏。由于音游的按键通常大相径庭，所以一种手台只能游玩一款游戏。比较有名的需要手台游玩的音游有IIDX、SDVX等，且这两款游戏都以街机版本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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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个计算机冷笑话。在高级语言中，溢出指的是数据大小超过了数据类型的存储上限，会造成各种难以预知的错误。这里Kibo的意思就是说可能这个数据库在该位置的数据类型所能容纳的整数最大就到53亿亿。顺便一说，现有的主流编程语言没有一个自带溢出边界值为53亿亿的数据类型，王马小吉本来想吐槽这一点，但因为想到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写一个这样的数据类型所以最后没有说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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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第一家百货商店是大正时期在东京开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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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菪植物中常见的一种生物碱，剧毒，有麻醉和镇静的作用，是最早被用作审讯时的吐真剂的物质，但后来证明不能保证受审讯者所说的都是真话而被停用。剂量大时会影响中枢神经，产生不安、幻觉、谵妄等症状，继续增大剂量会导致昏迷直至死亡。现在小剂量的东莨菪碱主要用来做晕车药和晕车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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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这种印象的人多半不是因为百田是设定集盖章的“超高校级的秀才”却是武斗派。事实上的原因过于没品因此这里不会给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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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最流行的时尚杂志之一，由讲谈社于1983年5月创刊，每月23日发售，提供种类多样的女性流行资讯。有过数个已停刊的大陆版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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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街机都是以一组数个（两个最常见）的形式组合的，同一组的机器只能同步进行一局游戏，而不能分别游玩，因此在街机厅游玩时自己一个人玩一组街机和与其他人一起玩同一组街机的收费是一样的，而且很多街机还有多人游玩时只要一人通关就可以所有玩家一起游玩奖励关的机制，所以绝大多数常玩街机的人都会选择拼机或者和朋友约好一起去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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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冥王哈迪斯从地上掳走珀尔塞福涅为妻，后者的母亲农业女神德墨忒尔在冥界找到女儿时，珀耳塞福涅已经吃下了哈迪斯给她的四颗石榴籽，因此每年必须有四个月的时间留在冥界。在这篇同人文中，王马小吉到现在为止总共喝下了四瓶石榴味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