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这草庐本就是依山面水的,此刻战神的歌声合着淙淙流淌的琴曲和高山流水的美景,越发的清雅动听。
小狐狸愣愣地捧着果盘,忘记了吃果子,只呆呆傻傻地听着身侧的男子边抚琴边和声。她从未听过他唱歌,她从来不知道他唱歌竟然这般声动梁尘……
曲终歌罢,墨渊侧了脸颊,望着呆愣的小女子,宠爱的笑了,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挺直的鼻梁,一触之下才唤回了出神的白浅。
“墨渊,你、你会唱歌……而且唱的还、还这般好听……”白浅的声音如梦似幻的飘着。
“呵呵,浅儿,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会的你还有很多没见到过呢。信了吗?”
“信,你说什么浅儿都信。拜师那一日,你就说过,你从不骗人。”小狐狸全然的信赖让战神无比感动。
“是啊,浅儿,我从没有骗过你。只除了那句‘等我’,我虽然回来了,但我却让你等的太久了,对不起……”战神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含艰涩和痛心,这件事一直让他如鲠在喉,自责不已。
“墨渊,你那句‘等我’,真的是对浅儿说的吗?”白浅忽然想起这个久久的疑问,这两个字一直支撑了她七万年,今日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傻丫头,我当然是对你说的。浅儿,七万年前生祭的最后一刻,我眼里只有你啊!你不会一直以为我那句‘等我’,是对其他人说的吧……”墨渊心下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个在感情上迟钝的小丫头啊,到今日才明白他七万年前的当众表白吗……
白浅忽然既想哭又想笑。
原来,七万年前,若水河畔,漫天红光中,那句所有人都听见的“等我”,真的是他对她说的!真的是他第一次表达心意的告白!
这七万年等待中,她曾无数次回想他说“等我”时的样子,无数次揣摩话中之意,也无数次怀疑和设想里面的另外那层含义。可是,不能证实,也就不敢深想,怕想错了,怕亵渎了,怕会错了心意,怕认错了执念。
一怕再怕,一错再错,才有了后来那进退两难、阴差阳错的局面。
真是悔啊!……
“我、我真的那么以为过很多年……我真是傻……”小狐狸呐呐言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浅儿,如今你我心意相通,便再没有什么疑惑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战神轻轻拍着小狐狸后背,安慰她,开解她。
“好!”小狐狸埋首在战神胸前,嗅着他身上熟悉安心的味道,一颗千思万绪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墨渊,丫头,我老头子熬好了药了!我们喝药了!”琉璃药师端着一碗药兴冲冲地快步走了过来。
“药师,这是给十七治眼疾的药吗?”墨渊有些激动,他没想到,琉璃药师这般快的就熬制好了这药。
“嗯嗯,是啊!来,丫头,快把这药喝了!眼睛就能好了!”说着琉璃药师便将碗递到了白浅手中,瞪大了眼睛,期许地望着她。
“谢谢药师!”白浅端着这苦药,却一点也不觉得抗拒了,“师父,我喝了这药,就能看见你了!你高兴吗?”
“高兴!”墨渊揽着她肩膀的手高兴的不自觉的用了力。
“丫头,快喝了吧!”
“十七,喝药吧!若怕苦,我给你喂颗络樱珠。”
白浅笑着摇了摇头,温柔道:“师父,我不怕苦!你等我!”说着仰起头,将药大口喝了下去,然后闭了双眸,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她身旁的二人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丫头,睁开眼看看!”
墨渊不敢唤她,只深情地凝视着她,他忽然觉得紧张的很。
白浅缓缓睁开了双眸,她印象中的那个清俊儒雅的男人、她想象中的这个繁花似锦的花园,却都没有出现。她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的心,缓缓地下沉,下沉。
“十七?”墨渊试探着唤她,见她表情木然,他便知,这药,失败了。
墨渊转头看向琉璃药师,但见老头子双眉紧拧,脸色沮丧。
“这个……丫头,墨渊,我……唉,都是我老头子的不是,不说了,我再去配药了!”琉璃药师转身欲走,又回头说了一句,“晚膳我老头子不吃了,我让童子去菜园子摘来新菜,你们、你们自己辛苦动手做吧,唉……”说罢逃也似的不见了人影。
白浅依旧没有出声,还是静静地坐着,一双眼眸大睁着,茫然,没有聚焦之处。
“浅儿!”墨渊心疼极了,他一把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劝慰道,“浅儿,你不要难过,药师他一定有办法的。浅儿,我们再耐心等等,好吗……”虽是在安慰她,可他发颤的声音里,全是难过。
许久后,墨渊才觉得一双小手环上了他的腰间,白浅将脸颊侧向了他的耳畔,轻轻道:“墨渊,你答应过我,一分一秒也不离开我,如此,即便是等,我也高兴了。”
这话却叫墨渊更为心痛,他知道她明明心里很难过,却只字不提,还说着“高兴”二字。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唯恐多说一个字,会更添了她一份伤心。他能做的,只有抱紧她,陪着她,每时每刻都让她感受到,他的爱一直包围着她。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百鸟归林,薄暮冥冥。墨渊牵着白浅的手,一起去做了晚膳。二人用膳时,虽然他依然耐心地哄劝着喂她,可是她吃的很少,没吃几口便没了胃口,摇摇头不肯再张嘴。
一向运筹帷幄的战神,对着有些无精打采的小狐狸,一时却没了主意。
“浅儿……”
“我累了,我想歇息了。”
“好,我们回房。”
入夜了,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山里的夜晚,已有了明显的寒凉。刚出了厅堂,墨渊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小女子轻轻打了个寒战。
“浅儿,是不是觉得有些冷了?”
“嗯……”
战神没有犹豫,打横抱起了心爱的小狐狸,圈紧她向着寝室走去。小狐狸温顺地任由他抱着,仍未言语。
进了寝室,墨渊将白浅放在床榻上,迅速拉过衾被盖住她的身子,拉过她的一双小手握了握,只觉得她的手果然有些冰凉,便双手捂住,轻轻呵气揉搓,为她暖一暖。
床榻上的女子阖了双眸,很是安静,仿若睡着了。
待感觉到她的手心恢复了暖意,墨渊慢慢地将她的手塞进衾被里,便要悄悄地起身,想要关一关木窗,好让她更好地安眠。可他却在一起身之际,被一只小手牢牢拉住了衣衫。
“浅儿?”
“你不要走,我、我不想你走……”半响无语的小女子这会儿低低出声了,“我……我怕……”
最后的这两个字,虽然白浅说的极轻极轻,但是却像是两记重鼓,狠狠敲响在墨渊的心上。
“我不走,浅儿,我刚才是想去关一下窗,我怕夜里有凉风进来吹着了你。”墨渊忍住心疼,极温柔地对她解释道。
白浅放开了他的手,往床榻内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刚腾出来的空儿,有些迟疑道:“你……你不要再伏在榻边睡了,你……你若愿意……便上榻来歇息吧……”说罢便咬了下唇,静静地等着听他的回话。
可床榻前的他没有回答,一个字也没有说。白浅忽然觉得羞愧了,他……他是不愿意的吧……他会不会以为她轻浮随意了……这般想着,她便红了脸,背过身子去了。即便看不见他此刻看她的表情,她也不想面对他,让他看见她的羞愧。
背后一阵轻微地脱靴声,下一刻,白浅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他从她背后紧紧拥住了她,让她的整个身子后面从上而下的贴紧了他。
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后脖颈处,只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浅儿,你知道我想要这样拥你入眠多久了吗……我余生惟愿和你如此相拥,再不分离……即便我此刻抱着你,我仍是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十七,我的小十七……浅儿,我的浅儿……浅儿……浅儿……”
墨渊低低的一遍一遍地唤着白浅,直唤得她的心又软又酸,泪水顺着眼角偷偷地滑落下来。待要回身过去,却又怕他见了自己落泪再难过着急,她便忍住了转身的念头,只用手抚上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背,双眸阖拢,装作入睡了。
许久后,白浅悄悄睁开双眸,他的双手依然紧紧地环在她腰间,她仔细听了听身后他的声音,他呼吸均匀轻浅,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她知道,这几日他真的累了。
她昏迷时,他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三个日夜。
她醒来后,他忙前忙后地安置她、照顾她。
她今日失明了,他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
且不说这些日夜他耗费的心力和所承受的焦急折磨,就算是单纯计算体力,他是强大的战神不假,可战神也是人,战神也有疲惫不堪的时候。
此刻,她听着他真实的呼吸,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和温暖的胸膛,她脸上挂着微笑,安心落意地沉沉睡去。
清晨,枫叶飘落,鸟鸣天净。
墨渊睁开双眸,只一个瞬间,他便从睡意中迅速清醒了。与他面对面的、小手搂抱着他的腰身的、还在睡梦中尚未醒来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九万年的小女子。
昨夜,自己是从背后拥着她入睡的啊……不知何时,她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回转了身,与他面对面相拥而眠了。
她粉白带着微微红润的小脸近在咫尺,她柔软带着桃花香气的身子紧贴着他,她微热带着轻柔节奏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如此温香软玉的佳人在怀,犹如万年的美酒在手,如何能教人不心猿意马,想要痛快畅饮一番?!
虽然知道现在还不能,可是墨渊的呼吸仍然不受控制地慢慢变得急促了,身上也渐渐发热起来。
方才初醒时,他不敢活动,仍旧是维持着睡着的姿势,怕一个动作惊醒了熟睡中的小女子。此刻,他愈发的不敢动了,自己身上的感觉自己清楚,他正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念和欲望。
这种感觉,如同五花大绑着泡在蜜罐子里被万蚁噬心,既甜蜜又折磨,既幸福又辛苦,堂堂战神却只能硬生忍耐、倍受煎熬。
正在他极力忍耐之时,怀里的小女子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有了动静。她轻轻挪动了一下手臂,便即刻停止了动作。片刻后,她抽出环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慢慢地、试探着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凑近,将她沁着微微桃花香甜的樱唇轻轻碰上了他微凉带着茶香的薄唇。
墨渊却在两唇相触之际,立即就将头一侧,迅速地避开了。
白浅不禁松开了手,脸上浮现了委屈和羞愧的表情,犹豫地唤道:“墨渊,对不……”
“浅儿!”墨渊连忙出声止住了她的话,看来是刚才自己的回避让她误会了,便着急地解释道,“我……我现在定力弱,怕控制不好自己,伤了你……”
墨渊并没有丝毫的松开手,漆黑如夜的眸色愈发深沉,气息愈发不稳,却还是尽力维持着平静的表面。长久以来的这种渴望被极力生生地压制住,这种滋味简直百爪挠心、如芒在背。
“墨渊,我想你……我、我愿意……”白浅低声软语,含羞带怯,完全一副娇弱地需要人疼惜的小女子模样。
墨渊听了再也忍不住,暂时放弃了和理智的斗争,狠狠地吻了上去。挚爱在怀,心意相交,昼思夜想,思念成河。如何还能侧首躲避?
窗边的蜡烛燃了一夜,渐渐暗了,几近泯灭。晨光还未浮现,灰色的天空淡化了夜的黯淡,一室的静谧将时光无限拉长。
二人两唇相印。白浅贝齿轻分,将舌尖伸到墨渊口中逗引,却即刻就被他紧紧含住了小舌,牢牢含住又松开,反复吮吸了几遍后,才用他自己的舌尖顶了回来,反而在她的口中左右上下的轻舔舞动着,唇齿纠缠,缠绵不已。
他的吻技如此好吗……她迷糊的想着,头脑已经不清楚了。
白浅被墨渊逗弄撩拨地心痒难耐,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娇喘起来,身体最深处的火苗被引燃,全身燥热,面似火烤,她难受地轻吟出声。
墨渊动情地亲吻着心爱的女子,额间滴落了越发多的汗珠儿,呼吸愈加粗重,整个身子滚烫似火,身体的某处坚硬饱涨的像要炸裂。
那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再次如浪潮一般气势汹汹地袭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快要崩溃的理智。是啊,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给予一切……
白浅眼神迷离,杏目微张,身如浴火,是了,想向他索取,想对他给予……
她小手情不自禁地摸到他的衣衫的腰带处,正要解开,却被墨渊一把紧紧的攥握住了手。
“浅儿……现在……还不行!我不能……我不愿意你这般委屈……你等我!我……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一切……相信我……”墨渊第一次将一番话说的如此艰难断续。
白浅听懂了他这明白的暗示,从他颤抖汗湿地手心中感受到了他此刻极力承受的压抑,她心疼极了,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任性冲动,已致让他承受了如此大的辛苦煎熬。
她渐渐和缓了自己的呼吸,顺从地将手慢慢拿开他的腰带处。她搂紧他的腰身,摸到了他微薄的衣衫已满是被压抑的汗水浸透的湿意,她心下愈发懊悔,晶莹的泪水便顺着半合的眼角横落下来,滴落到了枕头上。
他从初遇她起,最不忍看见的便是她的眼泪。她笑,便余生辽阔,她哭,便心若荒芜。
墨渊心疼地轻轻吻去她的眼泪,暗里调息,平复着自己的冲动,小心地亲吻着她的耳垂,声音暗哑,在她耳边不住地哄着:“无妨,不哭,浅儿。等我,浅儿……等我,浅儿……等我,浅儿……”他反复吻着她滚滚而落的眼泪,轻哄着至爱之人,口中咸湿,心中甜蜜又苦涩。
哄了许久,墨渊抱着白浅起身,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一边手揽住她,一边手给她擦拭眼泪,理顺头发。
“浅儿,我真想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起,待我们回去后,我们了结好所有事情后,我便去青丘正式提亲,我想早日迎娶到你。”墨渊动情地说,语气中全是柔情蜜意。
白浅心神荡漾,垂了眼帘,轻轻点点头,密如卷帘的睫毛微微颤抖,白皙的脸皮又轻易的被墨渊这句话引红了。即便看不见,但如此亲密之后也还是羞涩的很,听到他说到了提亲迎娶,她慌忙将脸埋进他怀中,低低地甜笑出声。
十四万岁的女上神此刻像极了一个未经情事的小少女。再强大的女人,一旦遇到了心爱的男人,也会变回柔弱的姑娘。以前所有的锋芒,只为保护自己,等待这个男人的到来。
战神看着怀里脸儿红红的小狐狸,有些怔愣,有些恍惚。
他曾因为和她此生无缘而心碎情伤、颓然绝望,但如今命运的天平又向他倾斜了。她,又一步步向他走来,走到了此刻他的怀里。
现在,她的笑,她的嗔,她的羞涩,她的甜美,都只是因为他。错过了那么久的岁月,他终于能够和她心意合一,揽她入怀不再放开。苍天感精诚,得偿平生愿。
刚才情动之时,她说“她愿意”,他明白她的意思,他心下满满的感动和满足。
浅儿,再等一等,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相信我!我做的到!墨渊在心里呐喊着,吼叫着。
“浅儿,我们整理衣衫吃早膳好吗?”战神此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凡间最是温柔体贴的丈夫。
小狐狸乖顺地点点头,柔声答道:“好,听你的。”她的声音中,没有了昨日的难过和沉重。
战神满意地笑了,在小狐狸额头正中轻轻印下一吻,便抱起她起身走出寝室了。
梦入黎云路不分,幽香多在定中闻。
一室温柔绚烂的风光,迎来了初晓的天色,盈满了两颗彼此爱恋了九万年的心,也照亮了二人即将携手并肩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