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往事第十一章：省城兰州 一道川菜写青春

文/意如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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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一响起，我又回到了那个时间里。

灯光昏暗的楼下街道，贴头短发，小胡子，大裤衩，白色短袖衬衫，脚踩一双懒人拖，大而圆的眼睛里有些痞气目光不屑的瞧了一眼迎面走来的我，看清是谁之后目光切换到前方的黑暗道路中，个子不高精瘦，皮肤白皙，标准的四川人，裤兜里响着阿杜的《Andy》，印象中他很喜欢听这首歌，因为如此，以后的岁月里，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就能想起那天晚上楼下见他的身影，也想起了我那段青葱岁月，从时间这头深望那头，看着那个名叫刘某某的小男孩。当时我知道他要去不远处的“天梭”网吧去上网。工作中别人喊他阿杜，是他的姓。

他的工作是打荷，跟后厨的同事厨师也经常瞪着大眼咧着嘴开玩笑，出了后厨范围就不怎么搭理外边的人，本质工作是把配菜师配好的菜递给厨师炒菜，再把炒好的菜端到跟后厨衔接的传菜部。

作为传菜部的部长，我的工作是指挥传菜员准确快速的把后厨炒出来的菜上到餐桌上，高峰期的时候，点菜单十几张排在一起，菜单上面是每桌点的不同的菜，目不暇接。满耳都是后厨炉火中喷出的火焰声跟厨师手中大勺在锅中搅动的碰撞声，还有厨师、打荷、配菜的切菜声，吵叫呼喊声，气味倒是闻习惯了，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

半年之前，也就是二零零七年年底的春节之后，我背着家里拿的厚厚的被褥，一个鼓鼓的蛇皮袋，跟着同学李云虎还有一个他的邻居何景红走上了打工之路，坐着大巴来到了省城兰州，下车以后背着装着被褥的大蛇皮带，他们两人轻装上阵，各自一个小包。走在街上，也没有出现电视机所谓乡里人进城的东张西望。投奔了李云虎之前工作过的饭店，出发之前本以为就是落脚之地了，到了地方问了他之前的同事才知道人满不招了，无奈他又约了两个前同事跟我们一道去KTV过夜。

可能是对陌生世界做足了心理准备，尽管第一次到这种新奇的地方，并未感觉太大的陌生，就跟着他们一起唱歌，唱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

第二天天蒙蒙亮，沙发上横三纵二的躺着五个人，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我们拖着没睡好的身子去吃兰州牛肉面，然后就在街上空溜达，看看有无招工的地方，一直到太阳偏西，也没什么收获，又得考虑晚上的住宿问题，离家的时候身上带了一百多块钱，不多但够用，晚上李云虎带我们去了网吧，开了两台机子，他熟练的开机上QQ打流星蝴蝶剑，我和何景红合资开了一台包夜，连怎么开机都不会，李教我们开了机，怎么打开游戏，教了鼠标怎么用，前进后退键在哪里，就生疏的玩起了游戏，后半夜游戏也没意思了，就看电视剧。早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今天是来到兰州的第三天了，三个人商量今天必须找到工作，找不到明天就买票回家。

上午还是在街上看各个饭店门口的招聘信息，城市的烈日下我背着大蛇皮袋心中略有尴尬，就像找对象一样，总也没有最合适的一家，东张西望时间便又到了日暮，空气中就涌出了紧迫的决心，开始挨家挨户的去问要不要人，此时我们身处兰州市城关区东方红广场旁农民巷马路，是餐饮云集的地方，真正努力的时候并没费多少周折，第一家只能要一个人，第二家暂时不要人，推开第三家的门，刚过春节，北方的天气寒冷未过，冷风从我们身上穿过顺着推开的门吹进了大堂，大堂经理收到迎宾小姐的报告迎面走来，一脸的温和亲切，让我们赶紧进来外面冷，她身材纤瘦，一身职业衣服，很修身，脚下一双黑色皮鞋干净明亮，头发是烫了的短发，干练精神，白皙的脸蛋清清爽爽，俗话说天水出美女，这句话在她身上无懈印证了，带着些许天水口音又夹杂兰州味的普通话也很好听。

几个月之后她变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我对她工作上敬佩私人里有亲切感，人这一生有些东西是注定的，遇到的人也是有着极大的缘分，她也是我这一生第一个领导——苏琪，也是往后生活中怀念朋友之一。

应该是看到我们当时一脸的懵懂相跟乡土着装，本着都是外乡人的同理心面试的问话像是关心老家来的老乡邻居口吻，简单沟通后马上让我们就在店里等下班时让员工带我们去男生宿舍入住。

在宿舍我终于享受到了在人群中背着的尴尬大包带来的实惠。

上班了，工作是端盘子传菜，暗红色的上衣黑色裤子蹩脚的普通话，汗水在身上流淌也洗刷着身上的青涩，青春在舞动人心在成长。

酸辣土豆丝，酸菜粉条肉，木须肉，风味仔排，酸菜鱼，东坡肘子，毛血旺，宫爆鸡丁，水煮肉，京酱肉丝，回锅肉，鱼香肉丝，坛子肉，麻婆豆腐，盐煎肉，东乡土豆片，糖醋里脊，南瓜饼，干煸肥肠，干煸豆角，碎肉龙豆，孜然羊肉，肥椒牛柳，清炒荷兰豆，香菇上海青，蒜蓉油麦菜，上汤粉丝娃娃菜，银杏菜心，呛炒手撕莲花菜，清蒸鲈鱼多宝鱼，左口甲鱼中华鲟，红烧带鱼蒸桂鱼，荷叶香辣肉，松鼠鱼，铁板鱿鱼丝，西湖牛肉羹，酸辣肚丝汤，紫菜蛋汤，鸡蛋醪糟汤，夫妻肺片，口水鸡，大刀耳片，皮蛋嫩豆腐……

十五号发工资的时候排队进出包厢，老板坐在包厢里面的桌旁，从一沓红色的钱里面数了五张，又数了一遍，让我数数，好好工作，平时表现不错等简单的鼓励。

这不多的几百块钱，装在兜里异常的踏实，那是用汗水换来的回报，更是证明可以离开父母独在异乡自力生存的自信，还是融入城市群体生活的良好开始。

带我到城市之后去参加无业游民事业的李云虎同学，此时来找我借钱，我毫不犹豫借了他到现在也未提还的一多半工资，苏经理教了我人生第一个道理：

借钱是帮助别人，要钱是得罪别人

从寒春到夏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认识了很多同事，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也学会了上网，创建了自己的QQ，也有了自己手机号码，见识了城市的生活，皮肤也从乡里娃变成了透白亮。也知道了店里谁跟谁在谈恋爱，聊天内容大多变成对店里女服务员的长相身材品评。

后来我负责传菜部的主管工作，是后厨跟前厅的结合处，前厅管理人员有三，一个是苏琪经理，一个是王静部长，一个是高芳芳部长。

王静个子高，瓜子脸，下巴有点长所以就特瓜子，飘逸的斜刘海，尖尖的小虎牙，天水姑娘没得说，好看，看人的眼神有距离感，不那么亲切，因为在饭店工作久，上班时一口流利的四川话。高芳芳丰满，邻家，玩笑话让她圆圆的脸蛋经常泛起红晕，说话不太会迂回，会关心人，被服务员气哭过几次。

还有迎宾胡倩，郭慧桃，沈小燕，这些聊的来的小女生。我的半个小弟武宏兵。

终于，秋天来了，飘黄的落叶带着一些人离开，抹擦了他们来过的痕迹，也将那些发生过的过往掩埋，变成历史。我跟好朋友刘顺勇也因为一句不快生分起来。

这一年里北京奥运会如火如荼的举行，举国欢庆，东方红广场上站着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五个福娃，迎风微笑灯下携手，皋兰路的羊头配啤酒喧嚣着夜市，男男女女挽手留下了青春足迹，两旁的路灯灯火通明，商铺里商品琳琅满目，不远处的黄河大桥横跨滔滔滚移的黄水，沉默屹立。这个城市敞开怀抱承载着人们在这里生活。

马上过年了，来饭店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聚会的，结婚的，春节的气氛越来越足，由于餐饮行业过年也很忙，所以我打算过完年再回家。老板给员工准备了春节礼品，两瓶甘肃特产酒——古河州，两盒糕点。

过完年没多久，我就跟老板提出了离职想法，老板问我要去何方？我说去远方看看。

临行的前一天，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老板叫我去了三十六号台，让后厨做了一份酸菜鱼。四川特有酸菜，白色的草鱼片在碗中沉浮，奶白的汤水飘出了熟悉的味道，很香。他说请你吃鱼算是给你送行，我们边吃边说话，都是祝福我前程的话，我深受感动。饭店同事人来人往，我是第一次见他请员工吃饭送别。

最后他说：“如果在外面觉得不好了，随时来，《周双强川菜酒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说：“谢谢周叔，谢谢一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跟肯定，我会努力的，你的话我会铭记在心，也祝咱们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

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去天津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