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 吕辕府
周勃陷入了沉思:是那个动乱的年代。那天是在咸阳城下,他自己看着刘邦立马站在军队的前面,一身盔甲。整个部队犹如猛虎一般俯视着咸阳城,所有人历尽艰险,甚至盔甲的血迹还来不及清洗,厉兵秣马,都只待他一声令下。只是此刻,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周勃也不知道刘邦此刻想着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刘邦对这固若金汤的城池,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不知道刘邦哪里来的自信。
项羽也快杀来了,对于先入咸阳为王!周勃怎么也想不到秦王子婴会降,只是后来知道军队平稳的进入了咸阳。那时,整个军队在享受咸阳这个战利品,自己也百无聊赖的在城中游荡。而这个时候,有一车架逃亡。自己率兵追击,想要擒回逃者。
说来也奇怪,那车架只顾四下奔逃,自己率兵擒拿,等追至一处村落,却也没了踪迹。那村落萧条无人,不过须臾就找到车架和逃亡的一行人。他下马看了看,他望了望远处尘土飞扬,旌旗上赫然是‘项’字。周勃在马上远眺,远处就是项羽军营,这一行人入了军营就不见了。
他看了满地尸体,突然,他觉得远处有异样。他让兵士去其他地方探查,自己往那异样处寻去。有一处凸起,他翻开覆盖的兵士尸体。而然就是一口枯井,井下一声惊呼,他便知是一名女子。他向下望去,女子戎装,却不失娇柔之美。他寻来绳索,将井下之人救起,也不多言,自己平生不杀女人,许了金银,牵来马匹,让她自己逃生去吧。
只见女子满脸英气,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我知你是刘邦麾下周勃,今日你救了我,我自然不会亏欠于你。”说罢,掏出一块黑甲,递给自己。这块黑甲,竟是玄铁,通体黝黑,背书一个“影”字。周勃诧异,女子说道:“日后,在你危急之时,定有一个唤做‘三爷’的人来找你,助你功成名就!”那女子翻身上马,接着说道:“刘邦自会称帝,这天下也定然会尽归刘氏。良弓藏,走狗烹,日后若有人屠戮功臣,我亦保你不死!无论如何,定保你平安终老!”说罢,挥鞭扬长而去……
吕辕见周勃依旧沉迷,怕其深陷其中,便多唤了几声:“太尉大人?”周勃一愣,尴尬笑道:“三爷见笑了,老夫年纪大了,有时难免容易痴想。”吕辕笑道:“无妨!无妨!大人说笑了!”周勃点了点头道:“老夫心中诸多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辕知他心中困惑,如若不解,怕是会害病。吕辕道:“太尉大人且说来,只要能说,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勃想了想道:“三爷相助刘氏,是何缘故?”吕辕缓缓道:“母亲遗愿,刘氏仁慈,能治天下,如此而已。”周勃又道:“三爷为何吕姓?怎么会同太后……”吕辕笑道:“在下无奈,承袭母亲之托随祖上姓氏,父亲不可于太尉说起,待日后有缘,自然知晓。当今太后,却是在下姑母,是在下母亲的同胞姐姐!”
周勃一惊,冷冷道:“那你为何不相助于吕氏?而且刘氏?”吕辕道:“姑母先前不也是相助刘氏?只是后面道有不同。吕雉与我,近有弑母之仇,远有祖上遗志!在下自然不能与之为伍!”周勃点了点头,也知不好深究,想了想道:“三爷如此用心力保老夫无事,老夫对于三爷所托之事,也必然不会推托。老夫只待三爷一声令下,定会尽心竭力!”
吕辕起身作揖道:“如此,还是有劳太尉大人了!”周勃起身回礼道:“三爷如此客气,老夫这便回府随时听候召令。此番叨扰了,告辞!”吕辕唤了御林,交代护送太尉回府……
袖中此刻已然回来,吕辕送周勃至院中,正好与回来的袖中遇上。吕辕看了看袖中道:“还有一事,你同仲夏一起去办。”吕辕想了想,说道:“你连夜去趟郦府,将郦商给我掳回来。交代仲夏,同郦寄言明,切不可坏了大事!”袖中单膝跪地道:“谨遵令!”
吕辕见仲佑进门,说道:“仲伯,唤家里的黄三癫来一趟。郦商听闻有一顽疾,遍寻名医不可治,想来三癫应该有兴趣!还有,回屋取上秦门家酒,届时郦商来了,喂他一次,让他知晓,咱们并不会害他。”仲佑点头道:“疯子向来只医疑难杂症,再说,又是三爷召唤,定然会来。”
京中 黑陌府
十字越过黑陌府的院墙,而前去了藏折府,却寻不了人。他弄不明白原委,只能前来寻黑陌。黑陌在堂前喝酒,听得院中异动,吼了一声道:“谁!”十字声音有些沙哑,冷冷道:“我……”
黑陌见一人跳跃到堂前,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十字。十字疲惫,寻了一处坐下,此刻少了竟有六分精神。黑陌立马唤来仆人道:“备些酒食,我与大人有话说!”十字也不客气,见桌上有酒,仰头喝了起来!
黑陌前有袖中告知,心知肚明,却也假装惊异道:“兄长,何至于此?”十字冷冷道:“藏折要我挟灌婴,而令全军,奈何吕辕用计。没想到功不成,反被擒!”十字见仆人上来肉食,抓了一块肉,满咬了一口!咀嚼不过几口,狠饮了一口酒,囫囵吞下了。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道:“藏折不在府中,此行何处?”黑陌摇头道:“他无处寻你,便携黑甲出去找你!你若快一日回来,他便还在,此刻,怕是奔赴在去往齐地的路上了!”
十字一惊,块肉一扔,本欲夺门而去。忽然又想到什么,缓缓说道:“藏折此去可有何交代?”黑陌便将同藏折商议的‘留吕产,谋吕禄’的想法同十字交底。十字点头,亦表示赞同。十字看了看黑陌,低头深思,缓缓说道:“立即修书,遣黑甲送达齐地藏折。我已无事,速回。”
十字走到院中,想到共谋之事,便问黑陌道:“我新伤归来,吕禄之事,还是由你去办吧!至于怎么办,一切在你。”黑陌此刻也随十字走到院中,点点头道:“十字大可放心,此事我亲自去办,定然误不了大事!”十字作揖道:“如此有劳黑陌了!”黑陌想了想道:“你此去,定要好好调理,待到藏折归来,定有要事要你去办。”十字也不多言,就是点了点头,踏步上了院墙远去……
京中 郦府
袖中同仲夏卧在门前屋脊之上,望着堂内一应人等,却不见郦商。忽然,远处一车架由远至近,袖中料定那是郦商。轻声同仲夏说道:“小公子,你看好了,守住这里,我去拿下那个车夫。我轻功好一些,小心敲晕那个车夫,把那车架直接引到府上。”
仲夏望了望内堂,有些不服气道:“姐姐休要欺负我,又是这望风的活。”袖中不由分说,笑道:“小心待着!”仲夏还想要争辩,却见袖中脚下轻踏,瓦片居然没有一丝声音,也不见半分偏移。
袖中空中甩出铁蛋子,打在车夫脖颈上。车夫闷哼都来不及,身子还未倾斜。只见袖中跃到一侧,甩出铁链,锁住车夫半身。用力向上一提拉,车夫跃起,被甩到暗巷里。仲夏看得惊异,都有些呆滞。袖中轻踏几步,追上车架,轻轻落在车夫的位置,驾起车来。
郦商在车架里打盹,车夫落地声音沉闷,郦商惊醒。风卷起围帐,他见有人坐车驾马,以为是幻听,便靠在一侧,又打起盹来。此刻郦寄见父亲晚归,便出了院落,想要出门打探。仲夏望着袖中远去,还在诧异。若不是院中仆人喊了一声:“少主人!”自己还没察觉。心中暗道:差点误了大事!
仲夏翻落院墙,缓缓往郦府大门走去。郦寄推门而出,同门口卫戍两人寒暄过后,望了望黝黑的巷子,却不见熟悉的车架。仲夏缓步向前,出现在郦寄的视线里。郦寄以为是路人,还在诧异,只见仲夏缓缓向前,到了郦寄跟前,作了作揖道:“公子,可是在等你那老父亲?”
郦寄一惊,冷冷道:“这位公子,何故有此疑问?难道是……”仲夏点点头道:“公子的老父亲可是有顽疾在身?”郦寄疑惑道:“却是有常年积郁顽疾!”仲夏接着说道:“可是夏夜痛不能眠,寒夜膝盖犹如锥针刺骨,无法入睡?”郦寄又是一惊,缓缓说道:“先生如何得知?”
仲夏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不必担心,在下家中小主人,门下有一神医。天下顽疾,无出其右,在他手上,定然能解!”仲夏想了想道:“此刻公子父亲已然在府上同我主人同饮,如若公子不嫌弃,何不随我同去?”
郦寄心道:此人挟我父亲相邀,定有所图谋。事关父亲性命,不可儿戏,且随他前去,看他作何行事。郦寄心也不安,嘴上却道:“还请稍后,我去院中牵马,再与你一同前去!”仲夏笑道:“尚可!不过到得府上,须言是府上主人旧友。其余,切不可多言!”郦寄道:“一切听从足下安排。”
郦寄进了院中,藏下一柄短剑于袖子当中。拉了快马,出了门来,仲夏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寒夜雾起,只见二人漫步,进了那黝黑的深巷……
京中 吕辕府
袖中驾着车马,已然到了吕辕府门外。吕辕本就在院中,听得墙外马蹄声作,便去了门口迎候。
车架一停,郦商本来颠的习惯,此刻车架不动了,便醒了。以为是到了,见今天无人翻开围帐。心道:这新聘的车夫,竟是如此不懂规律!想罢,便伸手翻开围帐,却不想,门外竟不是熟悉的地方。再看车夫,哪里还有人影。只见有一府门,府门前站着一个少年,身边是一个黑甲兵士。
吕辕作了作揖,缓缓说道:“深夜邀郦大人前来,还望恕罪!”郦商有些疑惑,缓缓说道:“你是何人,邀老夫前来,所谓何事?”吕辕咧嘴一笑,缓缓道:“老先生莫慌,在下同小儿是旧友。听说老先生身有顽疾,而我恰好同江湖有名的神医黄三癫是旧友,故在下愿意略尽绵薄!”郦商知道儿子喜好交友,却也放下戒心道:“哦,是小儿旧友啊,哎呀我这常年顽疾也甚是折磨人,如此,有劳小先生费心了。”
吕辕饶有趣味的望了望远方,想必仲夏已然在路上了吧,他看了看郦商道:“郦老何不进厅堂相叙?此番夜深露重,切不可再坏了身体!我已备下酒食,乃是神医自酿好酒,不可多得。喝罢,延年益寿,且对郦老的顽疾颇有好处!”郦商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前头带路。”吕辕进了厅堂,同仲佑点点头,想必此刻已备好家酒,也定能让郦商见得功效。
二人坐罢,饮了许多。郦商只觉身子暖和,同其他酒也大同小异。只是过了须臾膝盖之处果然不再疼痛,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甚至比五年前还要灵活。闲聊知道吕辕姓氏,郦商也不再客气,自己同吕氏交好。儿子亦是如此,自己此刻早就放下心来,郦商笑道:“妙哉!吕公子此酒竟然如此精妙!即是解了酒瘾,又是治了顽疾!”
郦商还不过瘾,仰头又喝了一杯,接着说道:“如此好酒,真是世间少有啊!吕公子,既然你是犬子的好友,那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吕辕笑道:“郦老不必客气,您说就是!”郦商点了点头道:“吕公子敞亮,那恕老夫直言了。如此好酒,老夫想带它几坛回去,不知吕公子意下如何?”吕辕笑道:“郦老果然性情中人!至于这酒嘛,”吕辕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看到郦商锁眉,接着说道:“这酒是神医黄三癫自创所酿,别说是几坛了,日后我定然月月送往府上!只是……”
郦商本来喜笑颜开,被吕辕一个只是给噎了回去。连忙道:“只是如何?”吕辕道:“这酒还需神医自己来酿,需要些时日。我这几日邀他来京叙旧。听得郦老这顽疾,便有心寻他一同替您看看。在下想邀郦老在府上多住几日。琅邪王刘泽此刻也在府中,您同他定然也是旧友,也可同王爷叙旧!”
郦商笑道:“王爷也在府上?如此,求之不得!还要多谢吕公子了!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不仅是借贵宝地相聚,还要徒耗公子酒食,哈哈哈……”吕辕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