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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从燥热和黑暗中醒来,挣扎着去撕纸

一直到17岁,我都是一个专情于生病的人。病痛和医院牢牢植根于记忆之中。三四岁的稚童时期就高烧连连,有一次高烧不退,父母竟在无可奈何之下让我睡在地板降温。来看望我的外公看到而对此大发雷霆。

彼时父母工作都很忙,将我放在单位的托儿所。每天下午在园内开心玩耍的我,到点都会像小猪一样从栏内被爸爸提走,去隔壁的卫生所打针,屁股上不知戳了多少针。可谓屁无完肤矣。好在卫生所的医生很慈祥,还吃过她自己包的饺子。卫生所吊水和打针都难不倒我,因为能经常目睹大人们脱裤子被护士医生扎针,实是我眼中的一件趣事。

童年的巨大魔障就是感冒发烧。高热所带来的口干舌燥蔓延到眼球,眼球也烫且发干,缓缓转动一下都能感觉到脑子内外的温差。虚弱感就像蚊帐没有了支撑,完全倒伏在身上。年幼的我重复过很多次很多次这样的感受。然而每一次都有别样不同。

比如说有一次。

整整一天的高热和全身酸痛使十岁的我难以入睡,午后可能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吧。在梦里仍然是翻滚着沸腾的炼狱梦。天黑时分,从燥热和黑暗中醒来的我睁开眼,身体不由自主站起来,从最里面的卧室直直冲到最外面的客厅。

在桌子抽屉里翻找出来日常写字的方块白纸,一张一张的撕成两半,然后向闻声而来的妈妈展示:”妈妈,你看。” 妈惊恐的问:“看什么?怎么了?怎么回事?”

那一幕恐怕是我漫长发烧史中最怪诞的一幕了。日暮时分的房间中,高烧失神的小孩子在妈妈面前不知所以的撕纸。

后来我妈一直强调说我是烧糊涂了,我想应该也是。但奇怪的是我记得我这无厘头举动的每一帧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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