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最优涌动体验

涌动体验描述了自我-环境相适应的内在动机的原型体验。大量来自不同文化的应答者都以极相似的方式把涌动描述为是一种高度卷入和令人愉悦的体验。

在涌动中,个体完全投入手头上的工作。有一种行为与觉察合并为一束聚焦的意识的感觉。在涌动中,非常清楚的知道从一个时刻到下一个时刻需要做什么;目标清晰有序。人可以立即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反馈是明确的。网球选手知道球打得好不好,小提琴家能听出拉的音符是对还是错。在涌动中,人失去了自我意识;敏感的自我消失了。用George Herbert Mead (乔治·赫伯特·米德)的话说,就是只需要关心主体“我”而不必担心客体“我”。时间感被扭曲以适应体验;光阴似箭。当这些体验的维度就在眼前时,人会尽一切可能将这些感觉化为现实,不是为了外在的奖赏,而是因为这种体验本身。诗人享受写诗的体验,证券交易员享受打败市场的体验,即使没有名利的回报,他们也会继续做这些事,因为他们都乐在其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当自我的技能与环境的挑战相适宜时,就会产生涌动的体验。例如,打网球时,如果对手太强或太弱,我们是不能从中体验乐趣的;只有双方势均力敌时,我们才能享受比赛。我们也不爱看情节和人物太难以想象或太显而易见的小说;我们愿意看那些能发挥想象力的文章。享乐的这一性质是与居于最优人格的核心部位的相关和谐性(relational synchrony)最有关系的。

涌动体验标志着取得了唤醒增加和唤醒减少过程的平衡。涌动模型根据知觉到的挑战与技能的吻合来阐述这种平衡:在活动中,挑战令唤醒增加,技能则让唤醒减少。所以,挑战与技能的和谐一致会形成一种充分卷入的状态,从而回避了过高或过低唤醒(如焦虑和倦怠)的缺陷。在这个意义上,涌动似乎代表着很多发展理论中提到的气质与环境“相匹配”(goodness of fit)的主观维度。

事实上,有人会认为当相对于特定阶段所提供的发展机遇来说,一个人充分发挥机能就可以产生涌动体验。例如,根据埃里克森的阶段论,对于第一阶段的婴儿来说,唯一的行动机会就是吃东西,唯一的技能就是喝奶,因此,当他们碰到乳头时就会体验涌动。随着在物质和社会环境中行动机遇的增加,如果儿童要不断体验快乐,就必须提高其行动的能力。因此,人们会期待同一性、亲密、繁殖和完美无缺,这些任务提供的挑战会为涌动提供更为复杂的机会。

焦虑和倦怠是令人厌恶的现象学状态,是由技能和挑战或自我与环境的瞬间不平衡引起的。当相对于技能来说,挑战性太强时,这种不同步的关系就会引起焦虑,因为人会觉得被压倒、失去控制、受到了失去完美与顺序的威胁。反过来,对特定的挑战来说,技能太强,自我与环境的相宜性就来得太简单轻松了,这会导致新异性的丧失,因此专注感和紧迫感也会下降。

可以用Piaget(皮亚杰)的术语,对技能与挑战之间的平衡做进一步的解释。同化模式是指有组织的、先前已存在信息结构。该结构让新信息的加工过程更加自动化,因为已有的结构会对信息进行组织。“技能”也有类似的过程;一种技能就是一个熟练的反应,是习惯性与自动化的。因此,一个熟练的钢琴家在看一首简单曲子的时候主要是依赖于他的同化模式。另一方面,如果乐谱的难度超过了钢琴家的技能,那么顺应模式就起作用了。顺应是对新鲜事物作出更大努力的反应。用注意的术语来说,顺应如同化一样,运用了更多主动的、控制的或线性过程而不是即时的、自动化的或球形过程。说当技能与挑战平衡时涌动更可能出现,就是说同化与顺应处于平衡时,以及即时的和主动运用注意以达到全神贯注状态时,涌动更可能出现。Rathunde也把注意的这些即时的和主动模式看作是未分化的兴趣,作为涌动的同义词,它指潜伏在注意动力学中的某些东西。

Piaget认为当同化居于支配地位时,自我与环境的关系就太僵化、太片面了。在一个过度同化的模式下,自我对环境会有习惯性的先入为主的偏见,可想而知,人们会认为客观性降低了。过度同化相当于由技能高于挑战所引起的不平衡,会让人产生倦怠。当厌烦时,人就会太“主观”,太习惯化,与行动的新机会就接近了。

反过来,当顺应居于支配地位时,或当新异性压制了已有结构的加工能力时,自我就会发狂并指向外部;它扩散环境中的不确定性,感受相关、联结和意义的可能性也减少了。过度顺应相当于由挑战高于技能所引起的不平衡,让人感到焦虑。当焦虑时,自我会觉得受制于环境,超出了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由于过度的刺激,对弄清情境感到茫然。

当技能与挑战处于平衡时,行动是完全以自我与环境的关系为中心的。一个熟练的钢琴家演奏一曲有挑战性的乐谱时会投入到一个卷入关系当中。已有技能的自动化提供了信心、结构、完整,以及从中可获得新材料的基础;然而,要达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乐谱的新异性要求更高的注意力。正是这样的结合需要全神贯注——它是通过习惯将信息“组块化”的注意资源,这些资源可以通过努力来聚集。全神贯注可以被视为一种涌动体验,能够在自我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单一能量系统内捕捉到。持续活动的动机成为内在的——不是在自我里,而是在自我-环境的关系里。

也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既把涌动的充分卷入看作是积极的情感与专心致志的结合。有些活动可以引起积极的情感,但是如果这些活动缺少重点、也不需要集中精神,那就很快会被乏味的体验所取代。同样,有些活动开始时伴随着高度的注意力,但是由于全无愉悦感,人们很快就会感到压抑与疏离。杜威把前一种体验叫做“磨洋工”,后一种体验称为“做苦力”。相比之下,他把最优体验看成是情感与认知的投入,既严肃认真的专心于目标,又体验到趣味与自主。对有些人来说,工作之所以成为苦差事,是因为全神贯注的同时没产生积极的情感,而闲暇之所以是消磨时光,是因为无法集中精神,好心情也难以维持。对另外一些比较幸运的人来说,工作与闲暇事实上是难以区分的,都让人觉得完全是一种享受;它们提供的是未分化的兴趣,二者都是一种“严肃的游戏”。

情感-认知的和谐一致对体验质量的意义,也可以用精神分析中的初级和次级过程思维的结构来描述。这两个过程常常用非此即彼的方式被一分为二。初级过程与快乐原则和梦想、神话、情感思维、幻想、诗意的感觉等有关。而次级过程与现实原则和推理、逻辑、科学、智力、抽象思维等有关。对这两个过程的严格区分是与病理学等价的。用Freud(弗洛伊德)的术语,相对无拘束的初级过程思维意味着本我压倒了自我与超我而居于支配地位。而次级过程思维起主导作用则意味着超我对自我与本我的控制。一个健康的自我,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比一个不健康的自我更能让本我与超我或初级与次级过程思维协调起来。因此在自我调节、自由与健康方面取得更大的成功。几位精神分析思想家还把这种协调与创造性结合起来。这意味着自我的健康发展可能与调节唤醒和处理最优体验的能力有关。

最后,最优体验使得情感与认知模式和谐一致的观点,得到了涌动、高峰体验和充分发挥机能的人的突发体验等描述的支持。应答者认为涌动是行动与觉察的愉快结合,此时行动之间的联结是自动的、没有自我意识的,但对目标是否达成反馈仍保持紧张而仔细的监控。Maslow(马斯洛)是这样评价高峰体验的——“我们发现高峰体验包含两个成分:一个是情感上的狂喜,一个是智力上的启发。这两个成分需要同时出现。”最后,Rogers(罗杰斯)也有相似的观点,他认为充分发挥机能的人,既是突发体验的参与者也是观察者:“感觉随着复杂的经验流,以及为理解其不断变化的复杂性而尝试各种令人着迷的可能性而浮动。”总之,上述所有描述中,都包含一个自动化成分及可控的注意,初级过程思维成分是即时的,次级过程思维成分则是监控环境。信息的这种结合,就像油画中光线的明暗对比,让这种体验变得意义非凡和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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