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回想起多年前的这起案子,我的内心依旧充满遗憾,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一
案件发生在2013年六月。
“小赵,去趟西城的河坝,发现一具女尸……”放下电话的刘队长对着我说道。
我将手中刚扒拉两口的泡面放在桌上,用手抹了抹嘴角残存的油。
“好的,头儿,就我一人去吗?”我一边询问着,一边习惯性地用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
“嗯,二队那边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这算你第一次独立办案,要是成功破案,我请你小子喝酒。”刘队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说着,时不时还穿插着几句骂娘的话。
“放心吧头儿,有你这话,这案子我赵小果接了,就一定给他破了。”我拍着胸脯保证道。
“臭小子,别在这拼了,法医已经他们已经出发了,你也快去吧……”刘队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接到刘队的指令后,我特意将我的警员证挂在脖子上,信心满满地走出刑侦一队的办公室,来到警队的停车场,开上编号032的警车,朝着案发地驶去。细碎的雨滴落在车窗上,让路上的光景变得迷离起来。行人撑起各色的雨伞,但这份多彩并没有让雨天独有的压抑氛围有所缓解。我的内心开始担心起来,害怕案发现场某些罪恶的印记,被这雨水冲刷。警车雨刮器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车窗外的雨势,大到像是有人在用水桶泼一般。
二十分钟后,我到达了案发现场,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案发现场拉起的警戒线外。我将车靠边停好后,顶着瓢泼大雨,我走下了车,来到站在警戒线旁的派出所同志身旁。虽然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但我已经由外至里,被淋了个透彻。我翻开警员证,向派出所的同志展示证件上的内容。在反复确认我就是警员证上的本人后,两旁的派出所同志向两边各让一步,为我放开了一条小道,并贴心得递上一把伞。但我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并不是因为我性格高冷,只是撑不撑伞已经区别不大,反正都已经成为落汤鸡,何不腾出一只手,能办起案来利索一点呢?警戒线另一边,是长满野草的河堤,草之高,足有半米还多,像是无人打理的麦田。而这野蛮生长的“麦田”尽头,是众多披着雨披的黑色身影在来回穿梭。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浸满水的纯棉手套,朝着黑色身影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赵,就你一人来了?你为啥不打个伞?”
雨水糊得我睁不开双眼,仅能从话语的声音判断出,应该是市局的王法医,一位短发的中年女性。
“是王姐吗?我忘了下大雨……怎么样啊,啥情况啊。”我眯着眼睛朝着疑似王法医的人问道。
“尸体是从河里捞上来的……”
在王法医的带领下,我来到一块黑色防水布旁,黑布下就是女尸,揭开防水布,一股不同于往日的尸臭味扑面而来。在强烈的恶臭刺激下,我下意识用右手食指摁住了上嘴唇。虽然已经见过许多尸体,但只有这一次催动了我呕吐的欲望。胃部强烈的痉挛让我食指的劲儿使得更大。我瞄了两眼女尸,便匆匆盖上了防水布,随后由法医将其装入裹尸袋,运送出去。虽然只是瞄了两眼,但我看清了女尸的全貌。是一名女学生,肿胀的眼眶快要失去对眼球的束缚,嘴巴与鼻子像面团一样被杂糅在一起。女生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红绳。衣服上“汉川高中”的校徽,让我对死者有了初步的印象。
高中女生,就读于本市有名的私立高中。
除了上述特征之外,女孩脖子上还有一条深入见骨的红色裂缝,像是有人想要用刀将其整个头颅切下来,但不知为何,切到一半却收手了。除了所在学校外,现场没有任何一样物证能够证明女孩的身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就这样在一个雨天,变成了一具被泡得发白的尸体。
我将报案人叫到身旁,询问了发现尸体的经过。但并未从他的言语中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他与尸体的碰面纯属偶然。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报案人,他正前言不搭后语地描述着内心的惊恐,没有提供丝毫可用的线索。
关于报案人的惊恐,我可以理解,毕竟发现尸体这件事并不是天天发生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一次就会记一辈子。听完报案人的陈述,我在现场进行了一番勘察,但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站在雨中试图拼凑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尸体是从上游飘下来的……”
王姐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仔细观察了河堤周围的环境,报案人口中发现尸体的地方正是整条河道的回流区,在河面徘徊着不少枯树叶,与生活垃圾。很明显,这里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抛尸地点。
“能确定是他杀的吗?”我问向王姐道。
“目前只能说不排除,近一步情况还需要根据尸检报告才能确定。”王姐淡淡地回复道。
我点了点头向王姐说道“那辛苦了。”王姐也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忙碌起来。
我抬头望向天,雨水落在我的脸上,内心不由泛起一阵惋惜。当务之急,是先联系到被害女生的家里,在确认女孩的身份后,才能开展接下来更近一步的调查。随后,我离开案发地。刚出警戒线,一些端着照相机的媒体,就将我们包围起来。
“警官,说一下具体情况吧……警官,死者是女性吧……警官……”
对于这些声音,我早已习惯。而应对这些声音的法则是,保持沉默。我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拉开门坐了进去。将这些对于我的询问完全忽略。我坐在车里,没有新的雨水浇灌下来,而衣服上的水又开始挥发,正一点点带走我身上的体温,我冻得打起了摆子。发动警车,将暖风开到最大。我想,这座城市除了我以外应该再没有人会在24摄氏度的天气下开暖风。挂好挡位,我习惯性地向左后方看去,发现刚刚的媒体人群又将报案人围了起来。
与和我交谈时不同的是,报案人正手舞足蹈地向媒体讲述着,通过脸上兴奋的神情,很难看出就在20分钟前,他还是那般惊恐。举手投足间充分演绎了何为夸张,如同自己就是死者,在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切反常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报案人发现,死人,为自己带来了不小的社会关注度。
可以理解,但我难以接受,一股怒火在心间升腾,想要下车好好教育他一番。好在周围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赶上前去将媒体与报案人分隔开来。人方才散去。见状,我也不好再下车干些什么,一脚油门向着来时的方向开去。
回程路上,我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又一遍,后续的侦察方向。先从被害者的身份开始调查。
回到办公室内,已是傍晚,警队依旧是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小落汤鸡回来了。换好存放在办公室的备用衣服,坐在办公桌前,调出报案接待记录,开始查询起最近几日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我将已知的死者信息,输入检索栏。
女生,汉川高中……符合条件0条。
我仔细核对了输入的信息,重新检索了一遍……依旧是0条。
诧异的我调出所有信息,逐条进行人工比对,依旧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报案记录。
头发上附着的雨水,顺着我皱起的眉头流向鼻尖,而后一滴一滴落在办公桌上。我事先盘算好的侦察计划,被这诡异现象完全打乱。为了弄清女孩的真实身份,现在只好从唯一的线索“汉川高中”入手。
通过网上可查的资料,汉川高中这所私立学校远比我想象中要高级得多。一学期的学费顶得上我三年的工资,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家庭条件应当非常优渥。可如此推断的话,经济条件这般富有的家庭,孩子失踪了难道都不会报案吗?
我的思绪被这般反常搅成一团乱麻,始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如此矛盾。
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夜已渐深。只有等待明日,天亮以后,亲自到学校调查一番,说不定能够理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就在此时,法医现场拍摄的证物照片也传了过来。我通过照片,仔细观察起尸体的每一处细节。
女孩那被河水泡肿的脸,丝毫掩盖不住她生前俊俏的面容。手腕处所系红绳上挂着一个小平安锁,锁上刻有“1995.6.1,望安”的字样。从日期推算来看,与女孩的年龄表现相近,大概率就是女孩的生日。如果这是女孩的生日,现在这个时间段距离她的“成人礼”应该刚过去没几天。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将这串数字输入生日一栏,依旧没有符合条件的信息。
无奈,今夜就先到这里吧,等天亮以后,去到汉川高中一探究竟。现在想再多,也只是妄加揣测,还是先弄清楚女孩的身份再说。
结合目前的状况,我的直觉告诉我,可能事情要比我的推测复杂的多……
一夜过去,窗外的鸟叫,让我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刑警一队办公室的天花板,我想起了我今天的任务。去汉川高中。我收起躺椅,快速洗漱完毕后,看了一眼时间。刚巧,是学校的上学时间。我从办公室门后,抽出一把伞,便匆匆向外赶去。这次,我学聪明了,只是老天爷不给我面子,光打雷不下雨。而天气依旧阴沉。
不到半个钟的功夫,我来到汉川高中的门口。凑巧此时法医的尸检报告也传了过来。是我坐在车里查看起尸检报告。
“死者女性……死亡时间六月一日前后……窒息性死亡……颈部伤口非利器伤……”
看完尸检报告,我拨通王法医的电话。
“王姐,我是一队的小赵,昨天西河坝那个案子,尸检报告上说的颈部伤口非利器伤是啥意思啊……”
电话那头传来王法医还没睡醒的声音。
“哦……就是字面意思,比起切割伤,伤口的表现更靠近勒伤。因为伤口呈现出环绕颈部,伤口组织并不没有呈现出利器切割的特征……”
“那意思是勒死的?”我继续询问道。
“因为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做案工具,根据死者的伤口表现,我们法医给出的判断是这样。”王法医回答道。
我在谢过王姐后,挂断了电话。
坐在车上,看向汉川高中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里就读的学生从一辆辆价格不菲的车上走下来,笔直朝校园内走去。很少有人会步行上学。远看学校内的建筑,更像是虔诚的教徒用来祷告的地方,低调中显露出些许华美。我看着这些孩子穿着的校服,与被害女孩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正前往温暖的教室,而女孩正躺在冰冷的停尸柜里。
我下车向着校门口走去,向保安出示了我的警员证。保安在反复确认过后,拨打了一通电话。而后,学校德育处的郑老师将我引进学校。走入校园内,周围的学生无不向我身旁的郑老师问好。谦卑而有礼,但隐隐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我感到有些不适。我向老师传递了关于女孩被害的消息,希望能从他这里能够得到些许有用的线索。
一直对我笑脸相迎的郑老师,在听闻女孩被害的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坏了起来,与今天的坏天气有的一拼。
“警官能够确定你口中的被害女生就是我们汉川高中的学生吗?”郑老师突然向我质问起来。怀疑与不耐烦正从他那张假笑的脸下一点点泄露出来。
“是的,我们发现被害人时正穿着贵校的校服,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该名女生就是贵校的学生,请问贵校最近是否发现有学生失踪未到校……”
“没有”
还未等我说完话,郑老师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反应之快,超过我的想象。
“赵警官,您也知道,我们这里是一所私立学校,采用小班制授课,况且我们这里的每一个学生的情况,我都非常了解……”郑老师的话语间皆是满满的优越感,而对于被害女生是否在汉川高中就读这件事,矢口否认。
“那您是否能对您所说的话负起法律责任呢?”见郑老师极其的不配和,我向郑老师发出了礼貌的询问。
“那您是否能担得起诽谤我们汉川高中的责任呢?”郑老师毫不示弱的向我回击道。
见郑老师完全不配合的态度,我提出要见校长的请求。
“见校长?那还恳请您请你们局长亲自来,我们校长不随便见外人。”郑老师的话语满是暗示我的级别不够,见不到校长。
我与郑老师二人就此僵住,这时,学校的上课铃响了起来。
“赵警官,我还有事,恕不能继续招待,你要是想在这里调查,您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
没等我开口,郑老师转身向背后的教学楼走去。这是我从警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如此不配合调查的情况。但根据这所学校复杂的社会关系判断,我的直觉告诉我,硬碰硬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学校里转着,感受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正当我在学校的绿茵长廊里走着,一个女生将我叫停了下来。
“你是警察叔叔吧?”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
我有些诧异,笑着看向女生。而女生则是伸出右手指了指我挂在脖子上的警员证。
“对啊,所以你有什么事儿吗?”我笑着向女生走过去。
“你是来查案的吧?”女孩自信地向我说道。
听闻此言,我瞬间来了兴趣,笑着向女孩点了点头,并询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番操作后,递给了我。
手机上是一篇报道,标题为“本市发现一无名女尸,死者疑就读于汉川高中”
我粗读了一下文章,根据文末的阅读量显示,这篇文章至少已被阅读过十万次。成为了一个不小的新闻热点,而文章的配图,真是个报案人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脸。
“所以,你是知道点什么内情吗?”我将手机还给女孩并问道。
女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突然抬头笑着说道。
“等午休吧,你去街角的咖啡店等我。”
我刚打算开口,女孩继续补充道。
“我还要上课,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女孩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罢,便鞠躬转身离开。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我仿佛知道了这校园内让我感到不舒服的事是什么,是一种机械式的礼貌,近乎虚伪。
按照约定,我先一步来到咖啡店等候,内心稍感忐忑。庆幸的是,女孩也如约在中午放学后来到咖啡店内。女孩似乎是咖啡店的常客,每一个店员都毕恭毕敬地向她打着招呼。客套地与我打过招呼后,端起菜单自顾自地点起来。
“警察叔叔还没吃饭吧,你也点一些蛋糕吃吧,随便点,我付钱……”
女孩说罢,将菜单递到我的手上。顺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起来。我放下菜单,看着眼前吞云吐雾的女孩,很难想象这副看似文静伶俐的外表下,会有如此叛逆的一面。我伸手,将香烟从她嘴上摘下,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女孩笑了笑,随即问服务员要了一杯水。
“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呢?”我好奇地问向女生。
女孩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仿佛是在对我刚刚夺下香烟的行为进行无声的抗议。见女孩如此态度,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女孩突然将手机放在桌上,而手机里正播放着一段视频。我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视频里正播放着一群女生将另一个短发女生围住,不停用脏话与拳脚羞辱着短发女生。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正是这段校园霸凌视频的拍摄者,全程都伴随着她那近乎变态的兴奋笑声。我并不明白女孩给我看这段视频的理由,因为镜头里的人,没有一个符合死者的特征。可就在视频的最后一秒,一支带着红色手绳的手出现在画面内。就此,视频戛然而止。
我放下手机,用手指点了点屏幕,向女孩问起这只红色手绳的主人是谁。
“果然是她,只有她会带这土得掉渣的首饰。”
女孩随后又划动着手机屏幕,翻出几张照片。而照片上的女孩与死者的面容极为相像,右手同样带着红色手绳,上面系着平安锁。
“她是谁?是你的好朋友吗?”我压抑着内心的急切问道。
“朋友?她只是我的一条狗罢了。”女孩戏谑地嘲笑道。
我震惊于女孩会说出如此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叫程小菲,在我们汉川高中是最低等级的那一类人……”女孩淡淡地说道。
“因为低年级所以你才称她为狗吗?”我强压着想要好好教育一下她的急切内心说道。
“我想警察叔叔你没搞明白,我说的是低等级,而不是年级。”女孩继续笑着说道。
“那你口中的等级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直视女孩的双眼说道。
“虽然她和我在同一个班,但她只配当狗。在这里,你能站得多高,完全取决于你的家里能在你的脚下垫多少东西,而这些东西,程小菲的家庭并不具备,像程小菲这种连站也站不起来的人,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女孩双手托着腮依然满脸笑意的看着我的双眼说道。我难以置信眼前的女孩会说出如此这般与自己年龄并不相符的话语。
“既然程小菲的等级这么低,那你为什么还跟她走这么近,不怕把自己的等级拉低吗?”
为了能获取更多关于死者程小菲的信息,我打算换一种沟通模式与眼前的女孩交流。那就是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待。当面前的女孩再点燃一根香烟的时,我并未像之前那般去阻止她,而是选择了短暂的妥协。
“只是觉得她比较有趣罢了。”女孩将一口烟吐向我说道。
我向女孩询问起她口中的有趣是何种意思。女孩快速地吸了两口,将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愉快地说起程小菲的“丰功伟绩”。除了抽烟酗酒这些常规叛逆行径,关于程小菲更多的事情从眼前这个女孩的口中说出。
“程小菲她堕过胎……并且她在校外还有一个男朋友。”女孩兴奋地向我描述着。
我在记录本上记录着眼前女孩所讲述的一切。
“她堕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一边记录一边向女孩询问着。
“去年暑假的时候,程小菲就在我家的医院里做的人流,还是我让我家里给她做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女孩淡淡地回复道。
听到这里,我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水猛猛喝了一口。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的情况,能说说你觉得她身边可疑的人吗?”我放下手中水杯说道。
“警察叔叔你又理解错了,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一条狗呢?我觉得她有趣,只是她很傻,会把她自己的生活分享给我,我全当笑话在听罢了,今天之所以我会找到你,只是想从你这里验证她是否真的死了,所以,叔叔你是真误会了。”女孩脸上的笑意十分刺眼。
不仅如此,在与女孩随后的交流中,我得知程小菲已经一周没到学校来上课。而这一周时间里,没人记得起程小菲这个人,像是她从未出现过。无人提起。
“程小菲的家庭状况怎样?”我向女孩问道。
女孩撇着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兴趣了解这么多。
见询问的差不多了,我向女孩表示了谢意,并告诫她吸烟有害健康。女孩也客气地感谢我对她的关心。在我刚要离开时,女孩给我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告诉我,以后我的家里人有什么身体上的不舒服,都可以联系她。到此我才知道与我交流的女孩名叫苏楠。离开咖啡店,回到警车里。我才敢彻底放松下来。
通过跟苏楠的交流,关于死者程小菲生前的事情我也大概有所了解。心中的那些怀疑与不理解,在于苏楠交流过后,并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苏楠口中关于程小菲那名校外男友的事情引起我的警觉,或许此人与程小菲的死有着某种联系。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与程小菲的家长取得联系,以及找到那名“男友”。
回到办公室的桌前,我调出户籍查询系统,输入程小菲的名字,以及平安锁上那串日期。可是符合条件的信息依旧是0条。
难道苏楠刚才与我讲的话都是骗人的吗?我掏出手机,给苏楠发去一天短信。
“程小菲的家庭住址知道否?”
五分钟后,苏楠的短信传了回来。
“锦绣苑108栋”
收到短信后,我立马驱车赶往锦绣苑。在小区的保安的指引下,我来到了108栋的门口。而我的眼前则是一栋破败的别墅,院内杂草丛生,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很久没有人打理过。推开生锈的院门,我向着别墅走去。摁了摁门口的门铃,庆幸的是,门铃还能响。只是过了很久,才有人出来开门。而开门之人是一位目测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大叔。
白色与黑色的长发一缕缕在他的油腻的头顶交错。眼神迷离,呼吸间夹杂着浓烈的酒气。汗臭味与酒味从半开着的房门中飘出来。大叔站在门口晃晃悠悠,像是下一秒就会摔倒。
“你好,我是市局刑警赵小果,请问这里是程小菲的家吗?”我询问道。
大叔打了一个酒嗝,点了点头,并确认这里就是程小菲的家。
“请问你是程小菲的什么人……”我试探性的问道。
“我是……程小菲……她爸。”大叔大声说着。
见大叔状态如此不稳定,我询问起关于程小菲妈妈的事情。
“她妈?……她妈死了!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大叔的情绪更加的激动。
无奈,我只好将发现疑似程小菲尸体的事情告诉给他叔,并想让大叔前往警局确认一下尸体的身份。
听闻此消息后,大叔先是一惊,随后晃晃悠悠的扶住我的肩膀。
“好的……警官……只是我现在不能出门,我一出门就……嗝……什么都没有了,这样这样……嗝……我找个人去警局。”
大叔说完转身回到房内,没等我跟着进去。房门啪的一声重重关上,让我碰了一鼻子灰。我疯狂的敲着门,门里再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大叔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