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言:《杀手排行榜倒数第一》——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文/四七
摘/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嘴?
(一)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必定充满腥风血雨。
风雨阁顺势而生,专门杀人的杀手团伙。你有比你强的敌手?找风雨阁,解你心头之恨。你有打不过的人?找风雨阁,为你永绝后患。你有杀之无道的人?找风雨阁,条条大路能杀他。
霎时间,风雨阁声名鹊起,只要想赚钱都要投入风雨阁。阁主只能设置关卡,留下有天赋或武功高强之人。
阁主顾刃是个坐轮椅的中年男子,脸上永远挂着笑,现在隐居幕后也没人敢篡他的位,只因风雨阁内武功最高强几人皆是他义子,也是徒弟。徒弟尚且令人胆寒,更别提顾刃的武功是怎样的高深莫测了。
顾刃早已不闻江湖事,整天在自己的小院里养花逗鸟,他停留的地方不一定有花香,但一定有鸟粪。
幻鬼怎么也没想到,顾刃居然有一天花香袅绕的来找他。
顾刃手里罕见的没有鸟笼,而是拉着一个少女,“幻鬼,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恩人之女,岑优。”
幻鬼停下擦剑的手,看了岑优一眼,继续埋头擦剑。
顾刃早已习惯了幻鬼爱理不理的样子,转头对岑优说:“小优,这是我手下最快的刀,他出马没有杀不死的人。”
岑优点点头,看着幻鬼手里的剑,在心里默数他嵌了几块宝石。
“幻鬼,小优以后就拜托你教导了。”
“不要。”幻鬼头也不抬地拒绝,声音冷得像他的剑一样。
顾刃尴尬一笑,“他害羞,小优,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不会。”幻鬼态度依然强硬。
顾刃放开岑优的手,靠在椅背上,再开口声音已染了几分冷意,“这是师父的命令。”
幻鬼终于抬头看了顾刃一眼,“不听。”
顾刃:“……以后酬金二八分。”以前可是一九,这可是让了一成!
幻鬼:“五五。”
“三七!”
“六四。”
“四六!!”
“七三。”
“小优,我们去找刘一针。”
“成交。”幻鬼放下剑,走到顾刃面前,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顾刃:“……”我感觉我被骗了。
幻鬼直接说了实话,“我本来以为最多到三七。”他转向岑优,“看来真是恩人之女。”
顾刃:“……”小狐狸。
岑优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心想这幻鬼也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冷冰冰的嘛。
顾刃似乎猜出岑优心中所想,看着幻鬼,话却是对岑优说的,“你别以为他很冷淡很正经,其实他只是面瘫。”心眼儿比藕都多。
幻鬼挑了挑眉,和顾刃对视,话也是和岑优说的,“走,让我看看能让老狐狸出半条命的人资质如何。”
岑优和顾刃告别,跟在幻鬼后面,没话找话说:“你刚刚的意思是,你酬金的六成就能买顾叔叔的命啊?”
幻鬼哼了一声,“算数不错。”
岑优腼腆一笑,“我以前在店里是算账的。”
“什么生意?”
“香粉生意。”
幻鬼突然停下,抬头看着檐角的双燕不语。
岑优也停下了,同样看着双燕,“你的测试是让我抓燕子吗?”
幻鬼无言,依旧看着双燕不语。
岑优看着迎面的夕阳福至心灵,“还是你让我直视阳光以练我的目力?”
“啊嘁!”幻鬼打了个大喷嚏,“以后别带香包,太香,容易暴露踪迹。”
岑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语凝噎,是她想多了。
(二)
岑优跟着新认的师父去吃了顿饭,虽然幻鬼嘴角没有丝毫上扬,但岑优还是感觉到他挺高兴的。
幻鬼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高声喊道:“秦婶儿,给我来二斤牛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岑优在心里诧异,没想到风雨阁伙食这么好啊。
隔壁桌啃馒头的男子看过来,精致的五官给他增加了几分女子的秀美,他看了看岑优微微一笑,岑优连忙回以微笑,就听到男子说:“哎我去,幻鬼你他娘发财了啊?”
岑优:……好好的人怎么长了嘴。
幻鬼暼了他一眼,“秘密。”
男子切了一声,操着粗犷的嗓音对岑优说:“姑娘,我叫刘一针。你叫啥?”
岑优:“我叫岑优。”原来他就是刘一针!还好刚刚幻鬼答应收她为徒,不然就落他手里了。
刘一针露出一个闭月羞花的笑,“日,挺好听啊这名字!”
岑优:“谢谢。”他为什么不是哑巴?
岑优摆出明显疏离的态度,刘一针也不是傻的,当然看出来了,转头继续吃着他的馒头。
这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掀开帘子走出来,往桌上放了两碗青菜面和一盘花生米,“多吃点花生米,要啥牛肉女儿红。”
幻鬼哼了一声,“没有牛肉女儿红,猪肉清酒也可以啊。”
秦婶:“别撒娇,今天就这个,肉都被其他饿鬼吃光了。”
岑优惊恐得双眼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婶儿,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个面瘫男在撒娇的?!
岑优还没回过神来,秦婶已经回了厨房,幻鬼埋头吃面。
风雨阁,到处是人才啊……
师徒二人吃完面,幻鬼带着岑优去了水边。
月挂树梢,平静的水面盛着皎月,偶尔风来,波光粼粼,谁也不会知道拥有这方碧水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今天练习踏水。”
幻鬼以身法迅敏闻名,身法快刀也快,杀人无形犹如鬼魅,因此才得名幻鬼。
踏水是幻鬼身法中相对简单的一种,学好了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但岑优现在能踏一下再回到原地就算不错了。
岑优没想到幻鬼直接就教她身法,看着他的示范心里还挺激动,这就是话本中在水上行走如蜻蜓点水的大侠啊!真帅!
一柱香过去。
“你是猪吧?!”幻鬼叫道,他不知道从水里捞岑优捞了几次。
他的身法要点是身姿轻盈,女子练起来比男子更为容易,谁知道岑优居然比他练的时候还费劲儿。
岑优浑身湿漉漉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太笨了?”
幻鬼点头,“是。”
迎着岑优“你再说一句我就去找顾刃投诉你”的眼神,幻鬼轻咳了一声,心中默念:这是三成酬金换的徒弟,不能打死。
“回吧,今天就学到这。”幻鬼看着岑优略微发抖的小身板,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三)
幻鬼把该教的都教了,至于岑优学得怎么样,反正幻鬼是一教完就断绝师徒关系了。
岑优心中大为震惊,“难道您是怕将来遭人报复,会有人因为我是你徒儿的身份而来加害我吗?”
幻鬼:“我怕你丢我脸影响我的酬金。”
岑优:……这些年的师徒情谊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就知道这人没好心眼儿!
幻鬼:“在心里骂我呢?”
岑优微笑,“没有呢。”
幻鬼冷哼了一声,“知道为什么我让你闲暇去找刘一针不是找丁娆吗,虽然他俩都是用暗器的,但你学不来丁娆骗人,你什么都写在脸上,但我没想到你学会刘一针的骂人了。真是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教。”
岑优现在已经知道这个面瘫的哼就是在笑,刚刚显然是在嘲笑她,她嘴硬道:“骗人难道就是好的?”
幻鬼微微扬眉,“她靠骗人杀了多少人赚了多少钱了,这对她来说不是好的?”
“你心里只有钱!”
“不然?有大义啊?顶个鬼用。”幻鬼翻了个白眼就走,反正该教的都教了,他这个师父也算仁至义尽了。
昔日师徒不欢而散后,岑优闷闷不乐好几天,看到幻鬼扭头就走。幻鬼的面瘫脸终日不变,周身气压倒是逐日降低,刘一针都不敢和他多说话。
岑优已经在阁中挂牌接任务了,在最末位。
风雨阁一进门就能看到一面石墙,上面挂了许许多多的名字木牌,小木牌是按照每年比拼或任务完成度排的,越前面的就越厉害,价格也越高,反之就便宜,岑优恰恰是最便宜那个。若有空位,则是挂在此处的人外出做任务去了。还有许多小木牌反面朝上的,红绳是殒命的,黑绳是退出风雨阁的。
这面石墙毫无装饰,甚至还有些粗糙,但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血,反面朝上木牌拥有者的血,木牌拥有者手里的血,越前面的人沾的血越多。而岑优,也要准备着沾血了,即使她以前连鱼都不敢杀。
岑优家世代做香粉,不仅仅是普通的香粉,更有她那身为医女的太奶奶和她太爷爷一起配置的救人的香粉——十三香,由十三种材料配置而成,香粉方子千金难买。顾刃正是做任务时中了毒,逃命途中敲响她家的门,她爹用十三香解了顾刃的毒,救了他一命,顾刃便留下信物以来日相报。
而正是这救了顾刃性命的香粉,让她一家丢了性命,对方是谁岑优不知道,只是买菜回家后看到一地的血、倒地的家人以及被翻乱的家。
父亲强撑着让岑优来找顾刃才闭上眼睛,岑优看着家人的尸体,小妹手上还攥着她编的草蛐蛐儿,她发誓定要报仇,血刃仇人以祭家人在天之灵。
“你对着自己的木牌哭什么呢?”
幻鬼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岑优吓得一激灵,连忙擦干眼泪才回身,声音闷闷的,“不关你事。”
“倒数第一还能激动哭了,你也是够容易满足的。”
岑优瞪着幻鬼不说话。
“瞪我干嘛,挂这酬金也就买一只你爱吃的鸡腿吧。话说你还不敢杀鱼吧?那你可能鸡腿都买不到了。”
岑优微微眯眼,“我说了不用你管!”
岑优怒气冲冲地走了,这狗玩意儿几天没见还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她都哭了还来冷嘲热讽,真是气死人了!
幻鬼看着岑优暴走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他拿起岑优的木牌,用手指摩挲了下她的名字。啧,最后这一点没刻好,当时刻的时候想啥来着?
幻鬼把木牌挂上,又用食指在牌面上刮了几下才离开往顾刃的小院走去。
(四)
也不知岑优是不是天选之女,居然让她接到任务了。
雇主是一个华服公子,头顶金镶玉的发冠,穿着一尺千金的蜀锦,挂着价值连城的玉坠,整个人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即使他头上挂了彩,那也是金山上一丁点儿的积雪,无伤大雅。
但公子的要求是:只要对方受伤就行,不要人命。
岑优觉得有点为难,转头看了看闻声而来的顾刃。杀手杀手,不以杀人为原则怎么能叫杀手呢,而且她想让幻鬼看看,她不能杀鱼但应该还是能杀人的!
公子不耐烦地又拍出一枚银锭。
一旁的顾刃笑眯眯地收下,用眼神示意岑优:原则很重要,但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原则可以往后挪一挪。
公子还有个特殊要求,就是他必须在场观看,看爽了才结剩下的钱。
有钱就是爹,他要是说想骑在岑优脖子上看戏,顾刃也会觍着老脸去劝岑优提前练习举重。
岑优就这么被顾刃半骗半哄以及憋着让幻鬼对她刮目相看的心思接了这个任务。
约定时间一到,公子就用马车接走了岑优,岑优晕晕乎乎地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居然在莺花巷。
岑优顾不得头晕了,“公子,我们怎么来这?”
公子比她还惊讶,“我没和你说是因为那孙子和我抢隽娘然后偷袭了我吗?”
岑优愣愣地摇头,你要说你是因为争风吃醋打架打输了,我可能就不接这么丢脸的活儿了,这不得被幻鬼笑死了,虽然他实际表现只会是疯狂地哼哼。
公子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拉着岑优就要进一座名叫“莺桂坊”的青楼。
岑优及时拉住了他,顺势把他拉到一旁,“公子,在里面动手的话,他如果看到你了肯定一猜就知道是你,不如在楼外寻个机会,打了就跑,他也不知道是谁了。”
公子一想深觉有理,同样压低声音:“如果是院墙上可不可以?我记得这人很喜欢在后院的花园玩。”
岑优急忙点头,不进青楼真是谢天谢地,她刚刚在门口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就犯怵。
公子熟练地带她摸到后院墙角,指使小厮去搬了张桌子来,和岑优两个人半蹲在上面,露出半个头看着院中嬉闹的男男女女。
“那个那个,黄衣服那个胖子,屎黄屎黄的颜色真衬他。”公子冷嘲热讽,又觉得头上的伤在隐隐作痛。
岑优眯着眼看了下,果然,这真是胖若两人啊。还跟姑娘们玩捉迷藏,岑优有种翻了某师徒四人打怪话本的感觉。
“你等等就拿石子砸他的头,狠狠地砸,但也别砸出人命啊,最好躺个一两个月,别太多也别太少,你懂的吧。”
岑优和刘一针学过扔暗器,刘一针当时给她练习的石子此刻正被她握在手里,她紧张地搓了搓石子,心里呐喊我懂个鬼,嘴上奉承“好的公子”。
活靶岑优也不是没打过,只是她被这院中劣质的香气和酒气熏得头晕,刚下马车的晕乎劲儿还没过去,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岑优定了定神,瞄准了那个胖子的头,抬手用“能让他刚好躺一两个月”的力气扔出去。
胖子:“哎哟!”
岑优:……
公子:……
“我让你扔头,你扔屁股干嘛?”公子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这真是风雨阁的杀手吗?
岑优赔笑道:“那什么,长得太像了长得太像了。”
公子扭头,“再扔,这次准点儿。”
岑优深呼吸一下,这次肯定能扔准。
不错,扔准了,刚刚是左边屁股,现在是右边屁股。
胖子又是一声惨叫,扯下蒙眼的丝巾,捂着两边屁股四处张望,并伴随大喊:“是哪个孙子偷袭你爷爷我?!”
公子看到他这样,差点笑出声。他向岑优比划了个大拇指,“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还扔吗?”
“扔,专打屁股!”
又扔了五六颗,颗颗打在胖子硕大的屁股上,墙头的两人笑得紧紧扒着墙沿,院子里的人也纷纷躲在一旁捂嘴看着胖子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公子笑够了,也出够气了,“你,你再扔一颗就算了吧。”
岑优点点头,最后一颗,看看能不能瞄准一下他的头。
岑优用力一扔……结果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甚至连石头滚落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两人仔细一看,顿时从墙头消失,捂着嘴脸憋得通红,生怕自己笑出声。
原来那个石子好巧不巧正卡在屁股中间的缝里!
院中人似乎也发现了,从压低了的窃窃私语变成憋不住的哼哧笑声,胖子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笑什么”,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五)
公子很是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直接扔在岑优怀里,“你,很不错!”
岑优点头,我是真的很不错。
“谢谢公子。”岑优掂了掂,对方给的比说好的多了许多,赶紧小嘴抹蜜多说了两句,“没想到公子相貌堂堂还如此大方,真是百年难寻千年难遇啊,岑优再次谢过。”
公子挥了挥手,“小意思,以后有事还找你啊。”
“好的好的,公子慢走。”岑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回去就把钱砸幻鬼脸上,让他再瞧不起她!
“我以为你不稀罕钱呢。”
岑优回头,就见幻鬼双手抱胸站在后面。
“你怎么在这?”岑优有点惊讶。
幻鬼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来买鸡腿。”
岑优学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吃鸡腿哪能吃饱啊,要不我请你吃牛肉喝女儿红?”
幻鬼哼了一声,抬手把油纸包扔过来,岑优手忙脚乱地接住,疑惑地看向他。
“突然想去吃牛肉了,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岑优眼前。
岑优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嘟囔道:“莫名其妙。”
岑优回去找顾刃汇报情况,顾刃正对着鸟学鸟叫,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怎么就你一人,没和幻鬼一起回来?”
岑优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这句话打回去,“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回来?”
顾刃用下巴挑逗鸟,“你出门他就跟着出门了,那小子就怕你任务失败,之前也是怕你不敢杀人,先抢了这个任务给你。”
“什么?!”岑优惊讶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人不仅担心她,还给他抢任务?
顾刃回过头,“你不知道啊?”看岑优呆呆地摇头,吐了吐舌头,“那你就装不知道吧,不然他得来暗杀我。回去吧。”
岑优愣愣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都没回过神来。
原来他出现在那不是凑巧,是担心她跟着她去的,甚至还给她买了只她爱吃的鸡腿。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不在乎她这个徒弟,甚至还帮她抢了任务,风雨阁里最忌讳的就是抢任务这种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幻鬼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欠打后,岑优仔细想想他之前做的事,好像都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张嘴闭嘴只有钱是因为他以前是小乞丐,被顾刃捡了回来才结束了半个馒头吃三天的日子。教学时对她声色俱厉或许是怕她学艺不精殒命。不承认她是徒弟可能真是因为手下人命太多怕她受连累……还有前几日看见她哭,好像正是因为他的几句话,自己心头的悲痛减轻了许多。
岑优感动地扁了扁嘴,原来幻鬼的形象是这么光辉伟大哦!
刚吃饱走回自己房间的幻鬼突然后背一凉,见了鬼了这是。
(六)
幻鬼带着岑优去出任务,这次是去杀一个强抢民女的员外,也是岑优第一个杀人的任务。
雇主是一个菜农,听说女儿被凌虐至死却报官无门,走投无路才找上风雨阁。菜农声泪俱下,幻鬼便替岑优接了这个任务,毕竟岑优现在还是倒数第一,便宜。
岑优和幻鬼翻上员外的院墙,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间咽了咽口水。
“怕吗?”幻鬼蓦地凑近,蒙着面巾,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黑夜下亮得惊人。
“有点儿。”岑优不断地深呼吸。
自给幻鬼的印象由贪财欠打改为光辉伟大后,岑优对幻鬼的态度大改,幻鬼对她也自然而然地好了,只是偶尔还是嘴贱。
“怕就回去练杀鱼,反正你杀鱼也不熟练。”
岑优忍不住翻一个白眼,也没有很不熟练好吧!
“迟早要亲自杀人的,我还要报仇。”同样带着面巾的岑优声音闷闷的。
幻鬼抬手想要摸摸岑优的头,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临时变了手势弹了下她的额头,“有我在,不用怕。”
幻鬼先一步翻下墙头,带着岑优闪进了员外的房间。
那员外寝衣大敞,旁边还躺着一个同样衣不蔽体的女子,床褥凌乱,甚至连床边的灯台都倾倒在地。
幻鬼趁岑优还没走近时用剑挑起同样掉落在地的丝被盖在两人身上。
“你等等就直接用力捅这个男的就好,没死再捅两刀就死了。”幻鬼俯身在岑优耳边说。
岑优不自在地微微缩了下脖子,幻鬼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有点痒。
岑优拔出幻鬼让人给她打的剑,这把剑比其他的剑要宽,幻鬼说这样捅心脏即使捅偏了也可能因为剑够宽而一刀毙命。
岑优克制不住地有些手抖,幻鬼的手覆上来,他手心很暖,上面还有常年用剑留下的薄茧。
岑优抿了抿唇,抬手捅向仍在睡梦中的员外。
“啊!”员外突然被捅,痛地惊醒过来。
岑优被他吓得收了手,后退一步撞到什么略柔软且带有温度的东西,只留一把剑插在他身上,剑身还因为他的颤抖而轻轻摇晃着。
员外身旁的女子也醒了过来,看到员外身上的剑和两个陌生人,刚要张嘴尖叫,寒光一闪,这一声尖叫便扼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幻鬼把沾着血的剑放在员外脖子上,月光下的眼凝着无尽的冷意,“别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眼看自己侍妾死在一旁的员外连忙点头,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泄露出一点儿声音。
幻鬼把愣在怀中的岑优往前推了推,“去把刀拔出来,挺贵的。”
岑优深呼吸一下,双手握住剑柄一个用力,员外也疼得倒抽一口气。
“……好像卡住了。”岑优转头向幻鬼求助,这剑好死不死卡在两根肋骨中间了。
幻鬼抱着剑,扬扬下巴,“用力,再试一下。”
“嗨!”岑优再用力一拔,然而只拔出了一点点。
员外眼泪都落下来了,“女侠,能给个……痛快的吗?”
“再忍一下,快出来了。”
岑优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双手搭上剑柄,使劲地一点点抽出来,看着血一股一股地涌出来,似乎还能听见了血肉分离骨头裂开的声音,还伴随着员外嘴里溢出来的闷哼。
剑拔了出来,员外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嘴唇却咬得流血了。
“出来了出来了。”岑优高兴地说着,就像员外生了个孩子一样,看这出血量和员外的情况也确实有点像。
岑优邀功似地看向幻鬼,看到幻鬼带着笑意的眼神时,突然有些脸热,连忙又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员外。
“继续啊。”幻鬼轻声道。
岑优这次有了经验,直接一刀捅向员外的心脏。
原以为劫难到头的员外瞠目欲裂地看着幻鬼。
“我说了我不杀你,可没说她不杀你啊。”
岑优看着员外仍睁着的眼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害怕褪去,只留下奇异的快感。以后她会经常看着有人在她剑下死去,还会有她的仇人,她不敢想那时的她会是怎样,但肯定,比现在冷静吧。
幻鬼点评道:“伤口不太完美,而且还用了两刀,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回去奖励两个鸡腿。”
幻鬼看向岑优,发现她不知何时扯下面巾,眼神空洞地看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欣慰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心疼。幻鬼鬼使神差地把岑优搂进怀里,“不怕,已经死了。”
岑优的手缓缓攀上幻鬼的背,鼻尖传来幻鬼身上淡淡的幽香,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七)
幻鬼觉得自己高估的岑优,本来看她杀了人没吓晕过去以为她心理素质不错,没想到回来就病了,还一个劲儿说胡话。
幻鬼把岑优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姑娘,说梦话都想着要报仇,这多累得慌啊。
顾刃的轮椅声在门外响起,幻鬼收回停留在岑优脸上的手,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顾刃推门进来,看着岑优叹了口气,“这样我怎么和她说她仇人是谁啊。”
“你查到了?很厉害吗?”
顾刃又叹气,“对她来说很厉害。”
“谁?”
顾刃苦大仇深,“以她的天赋,再练个十年都不一定能杀他。”
“我帮她不就得了。”
顾刃微笑,“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老狐狸。
顾刃敛了笑,“是范林抒。”
幻鬼眯了眯眼,“那她练二十年都杀不了。”继而一扯嘴角,“对我来说倒是难度不大。”
顾刃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面瘫笑起来很丑。”
“滚。”
岑优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幻鬼照顾她期间还去杀了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挂一根鸡腿在我床上?”岑优看着悬在上方的鸡腿很是无语。
幻鬼抖抖腿,“诱惑你快点起来。”
岑优抽抽鼻子:“我鼻子塞住了。”
“啧,浪费了。”幻鬼起身把鸡腿取下,“记得还鸡腿钱啊。”
岑优转头看他,这人不是铁公鸡,是石头公鸡,又心硬又小气。
“别看我,赶紧起来练功,不然你仇人寿终正寝了也轮不到你杀。”
“什么?”岑优挣扎着要起身,结果没起来。
幻鬼只能把鸡腿咬在嘴里,搀着她坐起来,这鸡腿还能吃,不错。
“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岑优抓住幻鬼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幻鬼瞄了一眼手腕,“知道,但现在你还杀不了他。”
岑优收回手,低头恹恹地捏着自己的手指,“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啊。”
幻鬼盯着岑优的头顶,半晌,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我在,不用怕。”
岑优抬头,出乎幻鬼意料地红了眼,“你拿了鸡腿没洗手就摸我头发!”
幻鬼狠狠弹了岑优额头一下,“赶紧起来练功!”不解风情的小东西。
(八)
幻鬼带着岑优走了两天,终于在一间客栈停下。
“你一路上神神秘秘的,现在能说了吗?”岑优看着幻鬼,之前问啥都不说,不知道还以为是骗她私奔呢。
幻鬼看了看客栈大厅里的人,举起茶杯掩住嘴,“还不到时候。”
岑优拧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群身着青白长衫的人进来,无一不是脚步轻盈之人,可见其武功之高。
那群人里男女老少皆有,但地位最高的无疑是前面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若不是笑着眼角泛着细纹,根本看不出年纪。
岑优的心无端跳得飞快,似乎全身心血都在叫嚣着什么,一股脑的往上涌。
“我没他好看吗?”
幻鬼的手搭在岑优握拳的手上,岑优回头,看着幻鬼平静的神情,心中莫名的汹涌也渐渐平息,“是他吗。”
幻鬼听着岑优强制镇定的语气,不由得摩挲了下岑优还微微颤抖的手,“别怕,有我在。”
范林抒身边一直就没少过人,再怎样都会有一两个人跟着。
等了几天,范林抒带着武功最高强的两个徒弟出了客栈,幻鬼拉着岑优跟上。
“你不会想今晚动手吧?”岑优躲在幻鬼后面,“你不是说这是武功最强的两个吗?”
幻鬼低哼一声,“那两个是假扮的,武功也就比你好一点,你看不出来正常。”
岑优:有被伤到。
“那要怎么做?”
幻鬼回头,用力扯了扯两边嘴角,露出一个反派的淫笑。
岑优战术性后仰,还别说,面瘫笑起来是真的诡异。
幻鬼贴在岑优耳边说他的计划,因为岑优不自觉老是想躲,幻鬼直接扼住她后脖子,稍用力压着她靠近,“老躲我干嘛!”
岑优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痒痒。”好在蒙着面巾幻鬼看不见她的脸。
范林抒为人圆滑,这次来含雪峰是来选武林盟主的,他和另外几个掌门都在待选名单中,他提前来就是为了与其他门派多走动,以让人家选他当武林盟主。
今夜范林抒要去找谁,幻鬼不在乎,他只想在路上杀了他,不,让岑优杀了他。
幻鬼等他们走到阴暗小巷,悄然献身,冷光乍现,两个假冒的武功最强者倒地。
“谁?”范林抒看着眼前的黑影,对方武功莫测,肯定比他好上许多。
他最得意的两个徒弟先后离奇死亡,为了撑场面,他只能让人假扮,没想到竟有人选这个时候来杀他。
范林抒被对方手上的剑那剑柄上嵌满了宝石晃了眼,江湖上只有一人如此。“幻鬼?是谁找你买我的命吗?”
幻鬼冷哼,“你不配。”
范林抒憋闷的同时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又何必杀我徒儿挡我路?”
(九)
幻鬼一扬手,满天粉尘飞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范林抒迅速的以手捂鼻,但十三香霸道地窜进他的鼻腔,他又惊又喜,“十三香?!”
幻鬼背后走出一人,同样一身黑衣拿着剑,“是十四香。”
范林抒刚想说什么,突然身体一软摔倒在地。他看着那个女子带着杀气一步步走近,他却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我加了一味让人身体发软的原料。你当时为了十三香的方子杀我全家,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才九岁的小妹。”岑优蹲下身,看着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毫不犹豫地一剑捅在他腹部,和他捅在她爹腹部的位置一致,“你知道我爹有方子,却不知道我家的方子只有口传。”
岑优拔出剑,捅在他下腹,她娘被捅的地方,“我爹娘无心江湖,大隐于市,却被你这畜牲找上门。”
第三剑直指心脏,岑优使了劲才捅进去,血溅了她一脸,原来这种畜牲的血也是热的。“今晚,就拿你祭我家人在天之灵。”
范林抒不甘愿地合上眼睛,岑优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背负的血仇一朝泯灭尽是这种感觉,有点轻松也有点怅然。
幻鬼蹲在岑优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谁知岑优竟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幻鬼一愣,随即双手抱住岑优。
怀里的岑优开始轻微颤抖着,接着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幻鬼心疼地摸摸她的后脑勺,“哭吧。”
岑优抽抽噎噎了一会儿,小声道:“人血好难喝啊!”说完开始号啕大哭。
幻鬼摸着她的手顿住,果然还是那个脑回路清奇的岑优。“好了好了,等等带你买鸡腿吃。”
“两个。”
“行。”
“……那要三个。”石头公鸡拔毛了。
“……吃得下嘛你。”
“你管我!”
“行行行,三个。”
“那四……”
“最多三个,爱吃不吃!”
“……”石头公鸡还是石头公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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