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于北海 第二章 Part 2

前情回顾：宴于北海 第二章 Part 1

（一）

这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赵小北就要去B市参加舞蹈集训了。好容易适应了三中，又要换新环境了，高强度的训练，陌生的老师和同学……曾媛媛是在三中本校参加培训，赵小北莫名地惆怅起来，如果曾媛媛能和自己一起学舞蹈该多好啊。头发长了些，上课前，她拿一个头绳胡乱一扎，此刻，几缕碎发从耳边掉下来。

她望了一眼右手边那张认真听课的侧脸，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笔迹却越来越淡，这么快就用完了？赵小北有点烦躁地拧下笔帽，抽出一根用空了的笔芯，甩到抽屉里。一支笔递到她眼前，赵小北抬起头，曾媛媛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乌云好像飘走了。

周末上午的放学铃一响，三中的学生们纷纷挤出了校门，每周只有一个下午的休息，在他们眼里实在宝贵。在这所寄宿制学校，学生们严格地按要求执行作息，每周日放半天假，每个月最后一周，放周末两天的假。对于赵小北和曾媛媛这样的艺术生来说，虽然平常可以请假参加校外的培训和比赛，但也只有在学校真正放假的时候，才可以获得片刻的休息。

（二）

教室已经空了一大半，“下午准备干嘛？”赵小北拿笔杵了杵曾媛媛，她正闭着眼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想睡觉……你呢？”赵小北背起书包，“那你快点回宿舍吧媛媛，你先躺一会，我去晨光买盒笔芯，回来给你带烤冷面和炒酸奶，好吗？”曾媛媛直起腰抱了抱她：“你真是我的女神……”又眯着眼跌回桌子上。赵小北拿起校服轻轻盖在她身上，走出了教室门。

赵小北拿了一盒黑色的笔芯，又在文具店里抓了转，看到一支嵌着颗小猫头的圆珠笔，猫眯成条小缝的眼睛让赵小北想起了曾媛媛，她笑了笑，拿起笔一起付了钱，准备回去送给好友。

赵小北把笔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心情很好地出了文具店。马路对面的两棵大梧桐树下，“再来理发馆”安静得好像一幅画。

安海和大左一起坐在理发馆门前，大左叼根烟闲闲地把玩着手机，安海则攥紧诺基亚，盯着屏幕上的那句“睡了吗”发呆。风吹过，他抬头发现了正往这边看的赵小北，他猛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那个身影。

（三）

赵小北本来都准备右拐去小吃街了，安海突然站起来，她的目光被引过去。“七号”，她心想，那条在他腿上有点短的破洞牛仔裤让她印象深刻。想起那天他蹭起斗篷往里看的那一眼，厌恶又涌上来，赵小北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走。

“喂！”她听见“七号”叫她，那声音那么干净，她不由得还是回了头。下一秒，赵小北感觉自己就要跌进那双悲伤的眼睛了，大风吹起来，宽大的校服牵绊着她。隔着一条马路，“七号”的神情看不真切，但摘掉口罩的他，眼睛反而显得更大了，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说不出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赵小北惊讶地微微张嘴。“海子，最近桃花运旺得很啊”。大左按掉烟头，冲安海坏笑。但安海什么也没听见，眼里只有马路对面的女孩，他攥紧拳头，肩膀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上前。横亘在安海和赵小北中间的，是一条等待被跨越的马路，是九年漫长如许的黯淡时光。

（四）

赵小北认出了安海，那是她曾追着喊了一遍又一遍的人——“小北一直留最长的头发，以后小海哥哥见到我的头发就能认出我来，好不好？”“小海哥哥，你还疼吗？”——她眼圈霎时红了，炙热的想念和欣喜如电流般涌上心头。

她的腿一动，就在那个迈出去的瞬间，赵小北突然想到了几分钟前，文具店的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她突然慌张了起来：现在的自己没有了长发，没有了童年时那样勇敢的心意，隔着九年的岁月，自己早已变了。小海哥哥呢，他已经这么高，要踮起脚才能和他平视，这样的小海哥哥，他又怎会没变呢？

也就是几秒工夫，赵小北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来得及多想，就狼狈地落荒而逃。身后一片寂静，路上的汽车似乎停滞了，不远处喧闹的小吃街也失去哗声，只有金色的梧桐叶子，悄无声息地飘下来，滑过安海垮下去的肩膀，“唰”，送他一生只有一次的吻。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