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项羽如果不在乌江自刎,而是忍辱负重回江东,能否东山再起的回答

我的观点是,基本不可能,原因有一下几点:

第一、民心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几千年来公认的,也是永恒的真理。

项羽自随叔父项梁起义以来,所作所为真的对得起一个“霸”字,他勇武过人、力能举鼎,幼时见秦始皇就发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也立志学万人敌。

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於是籍遂拔剑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项梁起东阿,西,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等又斩李由,益轻秦,有骄色。——《史记·项羽本纪》

不过正是由于他恃强凌弱,所作所为太过以自我为中心,因而也就尽失天下人心。且看他做的这几件事。

第一件:屠襄城,坑杀降兵二十万于新安——失尽了各地的军心民心

项梁前使项羽别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已拔,皆阬之。······於是楚军夜击阬秦卒二十馀万人新安城南。——《史记·项羽本纪》

第二件:焚烧阿房宫、杀害秦王子婴和秦宗室、劫掠咸阳——失尽关中故秦之心

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史记·项羽本纪》

第三件:分封不合理、杀害义帝——失尽六国贵族和士大夫之心

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趣义帝行,其群臣稍稍背叛之,乃阴令衡山、临江王击杀之江中。韩王成无军功,项王不使之国,与俱至彭城,废以为侯,已又杀之。臧荼之国,因逐韩广之辽东,广弗听,荼击杀广无终,并王其地。——《史记·项羽本纪》

反观刘邦,自小混迹于中阳里,广泛结交,笼络了一帮死党。起义后虽行为举止放荡不羁,但他出自民间,懂得百姓疾苦,做事多为百姓考虑,因而也就收尽天下民心。请看以下几件事:

第一件:在送徭役去骊山的途中,放走徭役——收获底层劳动人民的人心

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郦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止饮,夜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中壮士原从者十馀人。——《史记·高祖本纪》

第二件:与项羽分兵西进的一路上,能不攻城就不攻城,攻城而下就善待秦国旧官吏,善待百姓。——收尽秦国旧官吏和中下层士大夫的人心。

沛公曰:“善。”乃以宛守为殷侯,封陈恢千户。引兵西,无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西陵。还攻胡阳,遇番君别将梅鋗,与皆,降析、郦。······乃用张良计,使郦生、陆贾往说秦将,啗以利,因袭攻武关,破之。又与秦军战於蓝田南,益张疑兵旗帜,诸所过毋得掠卤,秦人憙,秦军解,因大破之。又战其北,大破之。乘胜,遂破之。——《史记·高祖本纪》

第三件:约法三章、善待关中百姓、善待秦国宗室、还军霸上——收尽关中各个阶层的人心

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又杀之,不祥。”乃以秦王属吏,遂西入咸阳。欲止宫休舍,樊哙、张良谏,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召诸县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巿。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史记·高祖本纪》

第四件:为义帝发丧,为各诸侯做主——收尽六国贵族的人心

新城三老董公遮说汉王以义帝死故。汉王闻之,袒而大哭。遂为义帝发丧,临三日。发使者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於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悉发关内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原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史记·高祖本纪》

由此可见,项羽以霸道,刘邦以仁政,项羽嗜屠杀,刘邦重恩义,项羽高高在上,刘邦平易近人。如此强烈的对比,如此巨大的落差,项羽又怎能不败,刘邦又如何不王。

第二、性格

性格上:

项羽霸气侧漏,刘邦平易近人;

项羽刚愎自用,刘邦虚怀若谷;

项羽沽名钓誉,刘邦注重实际;

项羽以暴制暴,刘邦施行仁义;

项羽自负狂妄,刘邦圆滑谦卑;

由此,百姓皆以为,汉王是仁义之君,项王是残暴之君,汉军是仁义之师,楚军是残暴之师,从双方统帅的性格上,就足以论断,项羽必亡,刘邦必胜。

第三、实力

双方实力,极其的不对等,虽说“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但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实力,就是土地面积,就是粮食产量,就是人口数量,就是人才质量。且从以下两个方面对双方实力做对比;

第一方面:综合国力

第一个问题,江东在哪里?

在中国古代的典籍和诗词中,“江”都是指的长江,长江在芜湖至南京这一段写向北流,所以就把这一段长江东西两岸叫江东和江西,而长江中游,基本是自西向东流,所以中游的长江南岸又叫江南。(当然,长江上游叫金沙江)。

第二个问题,江东有多大?

当时的江东基本包括了吴郡、会稽郡和豫章郡。(也就是春秋是吴越两国的地盘,天下有三十六郡)

渡江,破吴郡长吴下,得吴守,遂定吴、豫章、会稽郡。——《史记·樊郦滕灌列传》(樊哙、郦商、夏侯婴、灌婴)

第三个问题,江东有多少人口,可提供多少兵员?

乌江亭长舣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史记·项羽本纪》

“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就算它十万户,每户五人,也才五十万,十人养一兵,也最多十万兵。

由此可见,不管是地域、人口、兵源,江东地区都无法与汉王朝相抗衡

而项羽自起义以来积攒的四十万大军,经过四年战争的消耗,只剩十万人,垓下一战,仅剩八百人,到达乌江时,已经是全军覆没,孤身一人。这样的境况,这样的实力,根本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本钱,甚至都没有割据江东的基础。

第二方面:人才储备

刘邦集团此时,文有张良、萧何、陈平等,个个都是一方人才。武有韩信、彭越、英布、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卢绾、灌婴等,既有一方统帅,又有勇武的战将。

反观项羽集团,一无所有。即使是在前期,文有范增,武有龙且、季布、钟离眜等人的时候,也不见得就能比刘邦集团强多少。

所以,不管从哪个层面上说,项羽回到江东,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大,而且你一穷二白,刘邦也不会坐视你壮大之后,再来一决雌雄。

第四、用人

说到用人,项羽在刘邦面前就真的太稚嫩了。

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史记·高祖本纪》

项羽任人唯亲,在陈平施行反间计的时候,远离范增、季布、钟离眜的人,而重用项伯、项庄、项他、虞子期等亲属。而且他不善于团结下属,比如九江王英布,比如陈平,甚至是执戟郎中的项羽,那么多优秀的人才都因为他不会用而跑到了刘邦阵营,可惜,可悲!

刘邦用人,不拘一格,任人唯贤,名声不好的陈平、胯下之辱的韩信、盗贼出身的彭越、囚徒出身的英布,就更不用说张良、萧何了。

由此可见,刘邦团结了一帮人才,不吝惜官爵、财物,而项羽就吝惜爵位、财物,疑心又重,如此,怎能不败。

第五、决策

项羽决策的失败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放弃关中,定都彭城,无险可守。(沐猴而冠,锦衣夜行)

第二,分封不公,埋下祸患。(如齐国一分为四,陈余不封王,迁原赵王为代王,迁原燕王为辽东王。)

第三,楚汉相争后,一味地与刘邦对峙,而忽略了分兵的韩信(可能是韩信手上兵少的缘故吧。)

第四、后方不稳,齐国屡反,彭越断其粮道。

总结:

从民心、性格、实力、用人、决策五个方面来分析,就知道,项羽为什么败给了刘邦,即使他有勇气回到了江东,也基本上不可能重新站起来,再战胜刘邦集团。

英雄,就应该轰轰烈烈的死去,尤其是悲壮的英雄。项羽正是乌江那一刎,垓下那一曲,成就了他英雄的形象。想象一下,如果他回到了江东继续着苟延残喘的生活,他将会有多么的无奈和悲愤。所以说,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自刎是最壮烈的死法,也是他作为帝王,最后的尊严。

评价项羽的诗词

后人有很多评价项羽的诗词,大都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歌咏项羽的英雄气概和侠骨柔情,为他的不过乌江而叹惋。

比如:

李清照在《夏日绝句》中写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杜牧在《题乌江亭》中写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唐代汪遵在《乌江》中写道“兵散弓残挫虎威,单枪匹马突重围。英雄去尽羞容在,看却江东不得归。

唐代于季子在《咏项羽》中写道“北伐虽全赵,东归不王秦。空歌拔山力,羞作渡江人。

宋代汪元量 在《乌江》中写道“平生英烈世变双,汉骑飞来肯受降。早与虞姬帐不死,不教战血到乌江。

清代陈锡如在《项羽》中写道“魁梧相貌目重瞳,叱吒喑呜盖世雄。八载纵横原逐鹿,千秋悔恨界分鸿。壮年剑学万人敌,末路兵从十面攻。倘使当年能忍辱,何难割据王江东。

第二类,批判他的残暴和沽名钓誉,认为他即使回到江东也不可能卷土重来。

比如:

宋代王安石在《叠题乌江亭》中写道“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宋代陆游在《项羽》中写道“八尺将军千里骓,拔山扛鼎不妨奇。范增力尽无施处,路到乌江君自知。”

宋代陈普在《咏史上·项羽》中写道“枭性狼心亦有常,青齐仍复似咸阳。遗黎到处无余类,欲为何人作霸王。

宋代朱淑真在《项羽二首·其二》中写道“盖世英雄力拔山,岂知天意在西关。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叹身亡顷刻间”

宋代张耒在《项羽》中写道“沛公百万保咸阳,自古柔仁伏暴强。慷慨悲歌君勿恨,拔山盖世故应亡。

明代王世贞《过长平作长平行》中写道“君不见新安一夜秦人愁,二十万鬼声啾啾。

民国蔡东藩在《前汉演义》中写道“争帝图王势已倾,八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不修仁政枉谈兵,天道如何尚力争?隔岸故乡归不得,十年空负拔山名。

就连伟大毛泽东也在《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中写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告诫解放军,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学那楚霸王,沽名钓誉,放虎归山,最终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

对项羽的评价,我个人认为司马迁的观点是最中肯的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司马迁 《项羽本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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