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我想,或许我们出生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没有太强烈的自我和他我意识。并没有“我和别人是不同的”这种意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是一个整体,这个世界很小,你能掌握所有的哭与笑。会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自己是这颗星球的中心,太阳和月亮的升落只是因为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意识开始剥离出来,自我意识开始变的强烈。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他不是她不是巷角的那颗树不是峭壁的那朵花,只是自己,这个拥有意识的自己。像是被人从母体一点点抽离出来,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像是一列火车呼啸而过,你就发现你置身的地方从五光十色变成了浩瀚沙漠,惊惶感也越来越强,像只惊弓之鸟。

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初的“我与世界是一个整体”的思想发生变化,人们的角色也发生了变化,从“共同经历者”渐渐转化为“看客”。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之后,可以确定出自己在和他人交往的定位:以自己为中心。这个看客身份,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丰富,对象也会发生变化,从他人到自己。

当你身边的人有情绪波动时你会感觉到,但是你通常不会明白原因,即使知道原因,你也未必能理解这份情绪,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记得高中时一个性格有些特别的女孩子对我说过一句话:朋友是个什么东西,我在哭时她在笑。彼时我还很是不以为然,现在想起却是为她品出了几分悲哀。即使是朋友,情感也未必是相通的。“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句话即使放在现在也是颇有道理的。一个人,虽然生活在社会作为社会的一份子,一个组成单位,但也是一个个体,一个为他自己而活的个体。

我们在自己的世界还是中心,这一点不会变。只是愈发的和身边的人的世界泾渭分明了起来,像地壳运动,然后板块与板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不断消亡,自己的世界会越来越小。我们在别人的舞台充当的永远是配角,更多的时候是充当台下的观众角色。看别人的多舛命途,看别人的喜怒哀乐,看别人的酱醋油茶。更多时候是不会干涉也无法干涉的,只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幕起幕落。

而当我们年龄不断增大,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少,看的东西更多的是自己。自己的一点思想,自己的命运,自己的郁然不得志,自己的经历。但是这时候的看客身份,与之前其实也并无太大差别,因为我们都无法改变什么。像是你的灵魂审视着你,又像是你审视着你的灵魂。

一个很喜欢的芬兰女诗人写过一首诗,叫《我的灵魂》,其中有一节是这样写的:我幼年时看见过海,它是蓝的。我年轻时见过花,她是红的。如今一个陌生人坐在我的身旁:他没有颜色。三句话写完了人的一生,象征什么我不想去揣摩,只是在想:当“我”老了,看尽千帆过尽,应已是满目苍夷,看到的世界也会从像大块涂抹了颜料的鲜艳生动慢慢褪却色彩吧。我看到这个陌生人,说他的灵魂没有颜色,这时候已是垂暮的“我”,灵魂是不是也早已没了颜色。

                    2019.9.12虞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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