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德行:据《周官-师氏》记载,德行有内外之称,在心为德,施之为行。荀子说:“正利而为谓之事,正义而为谓之行。”
东晋著名儒学家、经学家,《后汉书》作者范晔祖父范宁说:“德行,百行之美也。”
近代佛学家李炳南说:“德行列为第一,足见道德教育最为重要。”
言语:即精于言语,善于辞命。《毛诗·定之方中》曰:“故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此九者,皆是辞命,亦皆是言语。
言语包括“九能”:1,会占卜,2,会管理农事,3,能在器物上铭文纪事,4,出使它国能完成君命,5,懂得田地赋税,6,带领军队能动员激励将士,7,能游说别人服从自己,8,治丧时会写诔文,9,主持祭祀时能按照礼仪说话。
由此可见,掌握“言语”科的难度有多大!?清·龚自珍《商周彝器文录叙》:“制器能铭,居九能之一,其人皆中大夫之材者也。”
政事:从政治国之能。
文学:诗书礼乐之文章。
全文理解为:
德行方面: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方面:有宰我、子贡。政事方面:有冉有、季路。文学方面:有子游、子夏。
颜子好学,于圣道未达一间;闵子骞孝格其亲,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仲弓可使南面,荀子以与孔子并称;冉伯牛事无考,观其有疾,夫子深叹惜之。此四子为德行之选也。
清代学者沈德潜(今苏州人)曰:“子游之文学,以习礼自见。今读《檀弓》上下二篇,当时公卿大夫士庶,凡议礼弗决者,必得子游之言,以为重轻。”
清代诗人朱彝尊(今浙江嘉兴市人)曰:“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盖自六经删述之后,《诗》、《易》俱传之子夏。夫子又称其可与言诗,《仪礼》则有《丧服传》一篇。
又尝与魏文侯言乐,郑康成(即郑玄)谓《论语》为仲弓、子夏所传。特《春秋》之作,不赞一辞,夫子则曰:‘春秋属商。’其后公羊、穀梁二子,皆子夏之门。盖文章可得而闻者,子夏无不传之;文章传,性与天道亦传,是则子夏之功大矣。”
《论语义疏》曰:“此章初无‘子曰’者,是记者所书,并从孔子印可而录在《论》中也。
唐代的韩愈和李翱(文学家、哲学家、诗人,今甘肃省临洮县人)合著的《论语笔解》曰:“门,谓圣人之门。四科,字而不名,弟子记焉。”意为该章内容只记字不记名,应该是孔子弟子记录的,韩愈把他们誉为“四科十哲”。
《四书解义》曰:“此一章书见圣门之多才也。观门人四科之言,而孔子造就人才之法可见矣。”
《史记》曰:“受业身通者,七十有七人,皆异能之士也。”
清代学者宋衡曰:“夫古无所谓经学、史学也。学者,学经世而已矣。理者,经世之的;数与文者,经世之器;而经史诸子者,经世之师承也。”
南宋教育家张栻(张浚之子,今四川绵竹市人)曰:“所谓‘言语、政事、文学’,皆由一道入而有所自得者。至于德行,则默而成而以造其全,盖不可以一事名也。彼三者,未免利仁之事;进乎德行者,则安仁之事也。”
明代学者刘宗周(今浙江绍兴人)曰:“唐虞之际,五臣佐命;文武之兴,十乱同心;尼山倡道,十哲济美。达而在上,其道行;穷而在下,其道明。自陈蔡至终篇,皆记及门之彦,其学术经济之蕴有如此者,中间瑕瑜并存,优劣互见,皆得与闻斯道,圣人陶铸之功于是乎大哉!
《东塾读书记》曰:“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皆圣人之学也,惟圣人能兼备之。诸贤则各为一科,所谓‘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也。惟诸贤各为一科,故合之而圣人之学乃全。后世或讲道学,或擅辞章,或优干济,或通经史,即四科之学也。
曾子为何不在“十哲”之列?
《论语》中提到了孔门的“四科十贤”,可以说是史上最早的“光荣榜”。
细心的人一定会疑问:《论语》中出现频率较高的曾子、子张、有子竟然不在榜上,尤其是曾子,他在中国文化史上地位非常崇高。他为何没上榜呢?
近代教育家蒋伯潜在他的《十三经概论》中说:“《史记》所载,凡七十七人,见于《论语》者二十七人。”曾子在《论语》中出现了15次,蒋伯潜说:“孔子得曾子传其道于后世。”
曾子和其父亲曾点都是孔门弟子,曾子的成就高于父亲曾点,是《孝经》、《大学》的作者,又是孔子的托孤弟子。
后人为了表示对曾子、子张、有子的崇敬,弥补他们未上“光荣榜”的遗憾,自作主张地提出了“孔门十二哲”,甚至“孔门十三哲”。
早在东汉时期,就有人试图为曾子没上榜给出解释,建安七子之一的徐干认为:“曾子惟孝,才不如游夏。”所以,曾子不上榜。
朱熹在他的《四书章句集注》中载:“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焉。’”
程子认为,孔子在陈蔡被困时,曾子不在其中,所以他没有被孔子列入“四科十哲”榜,这不影响他的贤者地位。
朱子曰:“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朱熹认为,“十哲”为孔子所定。
钱穆在他的《论语新解》中指出,该“十哲”非孔子所定,如果是孔子所言,当称名,不称字,应该是孔子弟子所定。
钱穆认为,“十哲”中的前八位是“先进者”,后面的游夏是“后进者”,而且游夏不从陈蔡。
近代法律史学家程树德(今福建福州市人)在他的《论语集释》中说:“从陈蔡者绝不止此十人,而且子张也是从陈蔡者,他又为何不在榜上呢?”
综上可见,“从陈蔡者”论是不能成立的。
钱穆认为,曾子和有子都是“德行”突出者,而“德行科”已列入四人,这四人都是“先进先学者”,而曾子有子都是后起晚学者,故不复多矣!
其实,曾子虽然小孔子46岁,但是,游夏也差不多小孔子45岁左右,而且,曾子的“文学”造诣并不输于游夏,所以依然很多人对“十哲无曾”表示愤慨。
甚至有人迁怒于子夏,认为子夏在挤兑报复曾子。
很多人认为子夏是《论语》的主要编撰人,而曾子和子夏的治学态度和路径都不一样,曾子重理论、重大道,而子夏重小道而轻致远,学术上的分歧导致他们素来不和。
孔子死后,子夏提议让有子来当孔门的第二掌门,曾子提出反对,《孟子》有记载:“曾子曰: ‘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曾子说:“不可以. 就像曾经用江汉的水清洗过,又在夏天的太阳下曝晒过,洁白无暇。我们的老师是没有谁还能够相比的。”
子夏到底是不是《论语》的主编?还不确定,子夏是不是和曾子有过节?不一定,从史料中能看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韩非子》曾记载孔子去世后,子夏看望曾子的故事,《礼记-檀弓》中有记载子夏儿子去世后,曾子去吊唁的故事,期间曾子看到子夏失明了,批评他不爱惜身体。
这两件记载,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不和,所以“子夏报复”说也是不成立的。
南宋理学家陈祥道(今福建省闽清县人)曰:“子张之才与于四友,曾子之孝几于德行,而四科不称之者,盖论四科之时,二子之才未成故也。夫以二子之才,未成犹不列于四科,彼许商以四科论士,王莽以四科取士,不亦伪哉?”
西汉时,孔子的八世孙孔鲋的《孔丛子》把子张和子路、子贡、颜回列为“孔子四友”。
陈祥道认为,子张、曾子的品德、学识都可以排在前列,由于他们是后起之秀,孔子评论“十哲”之时,他们都还未成才,所以他们不在榜上。
西汉时期的教育家许商也模仿孔子用“四科”为学生分科,王莽以“四科”来录用人才,陈祥道认为这样十分可笑。
孔子曾评价“参也鲁”,意思就是曾子比较迟钝,反应比较慢,所以他一开始并不出众,没有别的弟子那么“才气逼人”,直到后期,甚至孔子去世后,他的才华才慢慢显现出来。
比如《孝经》、《大学》都是曾子在孔子去世后的作品,这就是“十哲无曾”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