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婚俗系列之续———出门

文/王宁子

我们当地把女子出嫁叫出门。

从男方发媒后，女人就着手为女子准备嫁妆了。三六九往上走，被子六床，顺风顺水事事如意。至于被单，已经压箱底多年了，自从有了娃，当妈的心一会都没闲过。那年二三月，巷子的女人们一窝蜂织布，女人也是加入其中，有女子的人，就得提前准备。从纺花、打筒子、染色再到经布上机子，起早贪黑，一梭子一梭子织的都是责任与疼爱。娃把日子定了，趁这天气好，把单子拿出来晾晒一下，哪个花色好哪个织的好，让隔壁她二婶参谋一下，毕竟是女子的嫁妆，出了村，不能让别人笑话。

啧啧啧，哎呀，大姐娃，你这是白玉楼挂画呢！隔壁二婶哈哈大笑着过来了。

她婶，再包（方言：别）嚷人了，赶紧看看哪些能拿出手？女人站在花花绿绿的被单前，象一幅色彩浓郁的户县农民画。

再包假咧，你可是咱村出了名的能行人，丢哈来的我们都拾不上，哪有拿不出手的？依我看，这些都给娃陪过去，让你亲家好好看看，她这亲家母多能行！不是有句，逮个猪娃要先看母猪呢，哈哈哈……她二婶在村里说大玩小，没有对手。

哎呀，把你个没正形的，嫂子有啥好吃的，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把你喂了这些年都没喂熟！女人哈哈笑着，翘起食指在对方的额头戳了一下。

这个花型利朗，那个独特，只有粗布单子也不行，好歹也得为娃买两个洋气的太平洋单子，凑够二十个，够娃铺半辈子了。至于缝被子，当然要请儿孙满堂的全人。一条儿女一条心，起发女子，和给儿结婚，没啥两样。唉，女人呀，操劳的命啊！两个能言善辩的女人在一起，也是一台戏。

女人每天的心思都在女子的婚事上，今天上集，明天上集，没有一次空着手。

至于大物件，就是当大（爸）的事。巷尾那家给出门的女子陪了三大件，咱也三大件，但在款式颜色不能和人家一样，做就要做最好，让别人也来参照参照咱。男人的心气高，总要与众不同。

女子出门是一辈子的大事，砸锅卖铁也要让娃风风光光出门。再说，娃这几年也没少给咱挣公分，不能亏待娃。掐指算了算，礼钱二百四早都花完了，唉，赔了就赔了，跟自己娃还算啥帐。就这么定了，取出压箱底的钱，选好木料，到处打听哪个木匠手艺好，一家一家跑，一家一家看，直到满意才定下来。

笑脸相迎把木匠请进门，男人端茶递水，掏出平时舍不得抽的纸烟，恭恭敬敬递过去又恭恭敬敬点着。女人做饭比平时更用心了，顿顿饭不重样，唯恐照顾不周，得罪了木匠。

出门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该准备的也都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