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榆树

小的时候,家里的生活用品需要去国营商店购买。后来商店前面的小广场就成了市场,商店渐渐没落,市场热闹起来。大榆树还是一如既往地将市场分成两半,东边的一半卖蔬菜水果,绿色占据了绝对优势,剩下西红柿苹果的颜色略显得有些可怜。西边却是五彩缤纷,各种颜色。有闪着光泽的不锈钢厨具;有五彩的塑料制品;有红白相间的肉类;有花花哨哨的服装。但是,它们都不如大榆树好看!

大榆树把市场自然分开,它的前面就成了大道,站在山上看,总让我想起“出埃及记”把红海分开的场面,神奇中带着悲壮。有时候也会有一种向往的感觉,看着大榆树就像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指挥着两队人马,向着胜利前进。

走近看,大榆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这也是我小时候见到的最粗的树了,在树干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被人们靠着,摸着,已经变得油光锃亮了。甚至不知道哪个手欠的人给它扒下来一块树皮,白色的树皮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有些暗淡。高处和低处各有一组人名,都是某某人到此一游。曾经的伤痕,大榆树并没有计较,它努力生长了十几年,渐渐将伤疤掩盖,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不知道它曾经无辜被伤害过。

夏天,大榆树的枝叶犹如一个巨大的绿伞,无论是谁,热了累了都可以在树下休息。生意不是很好的小贩,聚集几个人就可以打扑克。卖狗肉的王老大干脆把小桌子搬到树下,支起了棋摊,吃一口狗肉,喝几口酒,大声喊着:“将军,绝杀!”

冬天,打扑克下象棋的都不见了,北方天冷,躲在大榆树下,面对着暖阳,两手互相揣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实在太冷了,就有人使劲撞树,希望大榆树给他温暖,给他力量。

我的童年和少年,每次去商店或者逛市场,都能看到它,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最亲密的也是当春天来了,爬上去撸榆钱。大榆树似乎有撸不完的榆钱,往往是自己装一兜子,在给别人帮忙撸几兜子。拎着榆钱满载而归时,不经意地回头,感觉大榆树正在微微笑着,似乎是在夸奖我。也许是希望我多撸一些榆钱,给它减轻身上的负担吧!

等到我参加工作后,市场慢慢变得萧条起来,人们纷纷搬进了城里,留下了许多破败不堪的建筑,还有市场上已经锈迹斑斑的铁棚子。大榆树却依然挺立在一条路的中间,而且越来越健壮了。大榆树是不需要浇水的。从小到大我也没有看见过有人给它浇水,就凭着西北干旱的天气偶尔下的几场雨,它就足够了。它的斜对面一百多米,是一片杨树林,虽然没有它那么粗,但是过去却很幸福,有专门的单位派人浇水。可自打人都搬走了,杨树林就衰败了,大批杨树由于缺水而干枯死亡,剩下的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大榆树,估计是在佩服大榆树的坚强吧!

我最后一次见到这棵大榆树,是二零一七年,八月份去单位办理内退手续。完事后,开车经过那里,都已经过去了,又返回来停在了它的跟前。同车的朋友似乎不解,但还是陪我下了车。此时的大榆树,还是跟过去一样郁郁葱葱。

“我不得不走,你不得不留!”我对朋友这样说,也是对大榆树这样说,朋友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们还会见面!”大榆树却无言,只是一阵微风吹来,它轻轻摇动着繁茂的枝叶,还是无语。车开出去一段路,在没有拐弯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大榆树,它是那么孤独,那么坚强。

一晃又是四年,不知道大榆树还在不在那里了。家乡的巨变,让许多值得怀念的东西消失了。真的是“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我相信大榆树一定还在,一定会长得比从前更加茂盛。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人为破坏,任何风雨、干旱都不能阻挡它的生长。

我的孩子们说让我写树,想来想去,还是想先写大榆树,因为它算是一直陪伴着我,也是我心中惦记家乡的代表。接下来再写童年的树,他乡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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