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风雨靠山屯（34）

贺广福

那个年月，乡下人成家立业早。在马记木器厂学艺时，青头已经是个18岁的小伙子了，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提亲的也不少，只是对方一打听他的家庭出身，就再没音信了。

妈妈为这事儿没少掉眼泪儿，青头就安慰她“妈，您老别忒操心这事儿，我先把手艺学好，先得能养家糊口。成亲的事儿，等有合适的人儿，再说！”

大文儿欣赏青头的人品和手艺，也觉得他过日子肯定是一把好手，有心把妹妹小玲儿介绍给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和他说，就想到了青头四叔玉师傅。

一天晚上，马兰饭庄打烊后，大文儿来找玉师傅。看到大文儿来了，玉师傅喜滋滋地说“文儿，快进来，这阵子我又新学了俩菜，咱爷俩喝两口儿，你尝尝我做的这俩菜味儿咋样！”。

其实，大文儿已经吃完晚饭了，不过，他和玉师傅在一起，总是有一种舒适感，像和家人在一起的的感觉，他没有推辞。

玉师傅新学的俩菜，一个名字是“油炸铁家雀儿”，一个是“金蟾献宝”，是镇上另一家饭馆掌勺厨师教的。

“油炸铁家雀儿”的做法是，用褪了毛的麻雀，去除爪子和内脏，在葱、姜、盐、花椒、大料、酱油混合的汁儿里泡上十几分钟，然后，捞出来，放进油锅里再油炸七、八分钟，出锅后，洒点胡椒粉，就可以吃了。口味酥脆，香软合口。

“金蟾献宝”做法是，用本地山林溪水里生长的一种拇指长的野生黄蛤蟆加工。这种黄蛤蟆，数量稀少，一年四季爬在溪水里，喝山泉，吃野虫，却总也长不大。备好冬瓜片、羊肉丸子、细粉丝、葱姜、蒜、盐、红辣椒。铁锅放凉水，再放入黄蛤蟆、羊肉丸子，盖上锅盖，慢慢煮沸腾，黄蛤蟆感觉水烫了，就抱紧羊肉丸子。等丸子快熟了，下冬瓜片、粉丝和葱、姜、蒜、盐、红辣椒。几分钟后，起锅装进砂锅里，点几滴香油，就做好了。

玉师傅端上两个菜，又添了一盘油炸花生米，烫了一壶酒，爷俩就一边喝酒、一边唠嗑。

玉师傅问大文儿，“文儿，店里忙吗？”，“不忙，现在是淡季，等上冻（天冷）就开始忙了”。

大文儿很好奇这两道奇怪的菜，“玉师傅，新菜味儿不错，就是胆子小的不敢吃呀”，说完，嗤嗤地笑了。玉师傅端起一杯酒，“文儿，不瞒你说，这菜还真不是一般菜，雀儿和黄蛤蟆都不好淘犯（找到的意思），菜价格贵，一般人吃不起”。大文儿敬了玉师傅一杯酒，脸上慢慢有了红晕，“玉师傅，那我今天算是有口福啦！”。

两人喝了有半壶“莲花白酒”，大文儿见玉师傅也有点兴奋了，就开始提妹妹小玲儿的事儿。“玉师傅，我妹妹你见过吧？”“嗯，见过，见过，”玉师傅呡了一口酒，掏出手绢抹了一下嘴角。“你妹挺机灵呀，平时欺负你不？”，大文儿笑了，“哪有妹妹不欺负哥的，家家都一样儿！”。

“青头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大文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嗯嗯，有了”，玉师傅夹了一口菜。“比小玲儿大一岁，您觉着青头和小玲儿般配吗？”，问完这句，大文儿的脸有点发烫，毕竟保媒拉牵儿的事儿，他是第一回。

听完大文儿这句话，玉师傅有点惊讶。他真心替侄子的婚事儿着急，只是还真没考虑过青头和小玲儿合不合适。他放下筷子，郑重地看了一眼大文儿，他相信这个有能力，又厚道的小伙子。不过，青头的婚姻大事儿，还真得好好斟酌斟酌。

玉师傅没有直接回答，端起一杯酒，“文儿，来，咱爷俩再干一杯”。放下酒杯，他望了望大文儿，“我觉得这俩孩子都不错，不过，你得想好了，小玲儿你们家是贫农出身，青头成份高啊，你妈和小玲儿能同意吗？”

大文儿放下了酒杯，“我觉着青头人品好，我妹嫁给他受不了委屈。不过，我妈那里我去说说吧，她也是个通情达理人儿，我妹妹那儿大事小情都听我的”。

“嗯嗯，青头妈和青头那里我也得去透透信，听听他们的话儿”。吃完饭后，玉师傅说，“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走在街面儿石板马路上，一钩弯月滑上树梢，大文儿觉得和玉师傅谈的挺高兴，不禁哼起了戏词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