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听着《探清水河》我坐上了离开家乡的车。

上次回来是冬天，过了春节没见楼下的树新叶发芽就离开了。奶奶一直站在车前，大概是等车没了踪影，她正好也去隔壁婆婆家坐一坐。

冬天我失去了一个亲人。

去年夏天为了我考上大学升学宴，我提前回家待上几天。那几日怎么过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高高挂在天上的烈日，和奶奶家后头那座山上无止休的蝉鸣。

我很喜欢那条废弃的铁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与运货载人的火车走过的路了，废弃了也不知道多久，大概在我出生之前罢。然而我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它，而且每次回去必然要去那里走一走。

去那里要穿过一座庙，走过红砖白墙就是布满青苔的台阶，两旁都是高大的树。

摄于夏

走在那条铁路上，能清楚地看到很远很远的山。我家乡山多的很，我很小的时候还住在山里，那时候很多亲戚一起住，只是后来，后来渐渐的，大家都搬出去了，山里的人就越来越少，那里的家也不成为家了。

我没有想象过会有人不爱他的故乡。每次回去前我都在想很多事情，某些儿时的回忆，亦或是很多已经不存在的东西，这些一直都和我的故乡联系。我看到远处蒙着雾的山，是故乡；我看到桥下澹澹河水，是故乡。一切的情感就来的很简单。

我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从山里搬到了镇上，一直住到现在，是个很小的镇子，人也不多，很多人一住就是几十年。小时候我认得很多人，现在这个镇子的人我很多不认识。

每次回去陪奶奶去市场，就会碰到很多人打招呼，问：这是你家的谁？或者直接叫出我的名字。我一路叫着不太认得的公公婆婆伯伯婶婶，也有的人在我存留的记忆里我能对得上号，而太多事早已变了模样。

明明每年都有回家。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多太多变得不一样了。

也有太多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

摄于夏

我特别喜欢跟着奶奶去她的菜园。

有西瓜，茄子，南瓜，豆角……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蔬菜，不在家的时候我偶尔想到家乡，就很想念奶奶炒的菜。

在家的日子并非无所事事。

回家没住回楼上，就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下面，只每天吃了中餐上楼练书法画画。晚餐听听堂弟今天出去玩遇见了什么，奶奶给我讲我儿时的事。

事实上很多我都不记得了。而我终究是被这片土地生养的人，看到故地则回忆也自然被敲开。

因着某些原因，我今夏只在家带了一周就离开了。对于这座小小的乡镇，我似乎就只是路过。

我于这片土地就好像被系了一根绳。

然而我再不能像从前做一条游在那条河里的鱼，路边的石子，山里的树。

摄于夏

我特别喜欢待在楼上的书房里。没有人扰，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这几天我在楼上写字、画画、唱歌、吹笛子，唯独手机玩的少。

这是这七天。

遇到两次赶集，喝了想喝很久的凉粉，吃了想了很久的米粉。

去了想去的地方，见了相见的人。

就这七天，我明白这是我的一整个夏。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事都如愿以偿了却仍然怅然若失。

故乡是回的去的地方，想见的亲人还能见到，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

我的整个儿时的夏天，我逝去的亲人。

今天我的夏天结束了。

耳机里还在循环那首《探清水河》

“桃叶那尖上尖

柳叶就遮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