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第六章~第十章)

第六章:前世的缘

  千里之外,帝君收到白浅的传信,知她已搞定了凤九,便脚踏着七彩祥云,施施然地飘来了昆仑墟,意料之中,小凤九就躺在那玉床之上,迷迷糊糊地做着什么美梦,再见那石桌上,还有一封被镇纸压住的信笺,想必是白家的什么人留下来的,于是,拆开了信封,一行娟秀小篆映入眼帘,上面写着:帝君,我们几个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时,罩在那小凤九身上的仙障恰巧碎掉,震动了她脚上拴着的相思铃,接着,便发出浅水过石般“泠泠”的响声,似那天上月老在低吟浅唱,曾相思许诺,曾遗憾错过,桃花飘零落,暗香藏苦涩,又仿若凡间情人说着情话,剪不断纠葛,道不尽难舍,心伤谁缝合,解不开因果,司命曾说过,这铃铛唤作相思铃,曾也是一件上古神器,只不过,流落凡间几百万年,又几经易主,染了不少俗气,灵性渐被消磨。

  传说中,这相思铃一直呆在凡间,不急着归位,就是在等待它真正的主人,俗人道,那相思铃入了一趟凡尘,便成了一个哑铃,凡间的小贼见了,掩耳盗铃都不会去盗它,事实上,此物甚是通灵,它只有等来真正的主人时,才会发出那“泠泠”的清悦之音,没想到,会被下凡历劫的帝君买了去,去讨他的宠妃——陈九儿欢心。

  九儿笑了,这铃铛便响了,九儿说:“陛下,你待我真好。”

  佳人入怀,那帝君托胎的老皇帝也笑了:“你是我等了半辈子,寻了半辈子,才寻到的小九儿,我怎能待你不好?”

  九儿说,民间成亲都要有个拜堂礼,大红灯笼,大红喜服,拜过天地之后,才算礼成,才能行那夫妻之事,于是,他便命人布置了喜堂,还亲手剪了一个大红喜字,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一样,挑开了娘子的的红盖头,九儿说,我爹爹平日里严肃古板,可尤其疼我娘疼的紧,下雨了,连我娘的鞋袜都不让沾湿,于是,他便摒退了护卫,拾起一把油纸伞,半蹲着身子,等她上来:“今夜,朕背你回去!”

  那夜,雨打风吹乱亭阶,郎情妾意意更坚,君王一诺妃子笑,不负此生堕红尘,再后来,九儿为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垂危时,就只说了一句:“不要再挂念九儿,九儿去了……忘了、忘了九儿吧!”

  他心如刀绞,嘴上却说着好,此后,天上人间两相隔,心失灵兮心若坟,哪堪月色凉如水?拌入相思彻骨寒,往事一幕幕重上心头,那一世,九儿为救他而死,死在他的怀里,那一刻,他恨自己是个凡人,哪怕拥有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留不住九儿的生命,他无声地垂着泪,看着九儿那张纯稚动人的脸,渐变苍白,越发衬得她额上的那枚凤羽胎记,鲜艳夺目,那一记红似霞、烈如火的凤羽花,便化作了他心头再也抹不去的一粒朱砂痣,生生世世。

 

 

第七章:今生的劫

  “帝君?你……你哭了?”凤九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紫影,不敢轻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哭,你看错了。”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凤九想不通:他不是……在九重天上么,怎地会到昆仑墟来?于是,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真希望是在做梦。

  “是你姑姑让我来的。”帝君淡定地说着,脸上看不出欢喜悲忧。

  “我姑姑?”凤九很是困惑。

  “你姑姑……她让我带你回天宫。”帝君心思一转,便给她下了个套,手中竹简高高举起,再回身那么一闪,就避过了小凤九的突然出手,戏耍猴一般:“你可知,这上面是你姑姑给我的信。”

  “给你的信……怎么可能?”凤九仍是不信,姑姑跟帝君又不熟,怎会给他写信?

  “你姑姑说,你在这北荒之地骄横惯了,要我带你回去磨一磨性子。”帝君侧转着身子,脑补着白浅等人的深意。

  “你是说我姑姑……把我托付给你,让你亲自来接我,带我去九重天?……”小凤九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装作在认真思考,踱到帝君跟前的时候,猛然一个回身,还是想要抢那竹简来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三万岁的小狐狸,怎能斗得过三十几万岁的老帝君?

  “不错。”那帝君越过凤九的小脑袋瓜,高举着竹简,她根本碰都碰不着。

  他看着昔年爱妃,眼神中三分戏谑,七分宠溺,可惜,心思单纯如凤九,根本没注意到,他那副淡定表情掩饰下的满满爱意,他手中紧握着竹简,三分戏谑都化作了威胁:“你姑姑说,若你不跟我走,那青丘和十里桃林……怕是都回不去了。”

  “怎么可能?姑姑向来最是疼我,又怎会赶我离开?”小凤九听罢,又是委屈又是不满,不知为何,她隐隐觉的,这帝君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不信?”帝君这表情邪性的很,明明脸上没做什么表情,却似是在笑,笑中还带着三分自信,七分暗爽。。

  瞧得凤九心里发毛:“不过,姑姑三日前说的话,倒真像是这个意思……”她越说,越是没了底气,低下头去,似是在认命一般……

  冷不防,被那老帝君敲了一记额头,暗自“哎呦”了一声,心道:这老帝君,怎地这般喜欢戏耍小辈?好个没羞……

  她特委屈地抬起了小脑袋瓜,一脸无辜地看着帝君,等他给个说法,没想到,那帝君眼中笑意满满,只撂给她四个字:“那就走吧。”


第八章:帝后的住处

  此时的白浅正在折颜的十里桃林里,与她的四哥白真谈风弄月,俩人一人抚琴,一个吹箫,偶尔停下来喝喝小酒,当真好不快活,完全没有“闷得慌”。

  “已经第三天了,凤九应该见到帝君了吧?”白浅心中,还是有些许愧疚的,毕竟是在坑自家傻侄女。

  “应该已经见到了,”白真闭目养神,似是听出了小五话里的隐忧,口中幽幽地说着:“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家小九呀,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吃不了亏的。”

  “那倒是。”白浅心中渐安,指上琴音,竟变作了一曲凡间的《凤求凰》。

  “过不了多久啊,那帝君就要成咱们的侄女婿了。”那白真喝了口折颜新酿的玉人羞,心中合计着,得了帝君这个天下无双的侄女婿,这事儿怎么看,都是他们青丘合算,这厢谈笑宴宴,说着凤九跟帝君的喜事,那厢的主角,却感到无比的尴尬。

  小凤九边走边在吐槽:这老帝君走路怎地这般快?说是带我回九重天,却一点都不顾念我法力低微,跟不上他的步子……

  那帝君似是听懂了小凤九的腹语一般,竟真的停了下来,小凤九只顾着低头走路,一个不留神,便撞上了上去。

  “我素日一个人走路惯了,以后,会将就你的。”那帝君淡定地说着,任那凤九撞了上来。

  “唔……”帝君的后背挺直,撞得凤九的小脑袋瓜有些眩晕,而她却不敢吱声。毕竟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二人是抱也抱过了,撞也撞过了,此时气氛真是尴尬极了。她倒是想发声应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闭紧了嘴巴,装死人。

  不知走了多久,这一老一少,总算来到了九重天,凤九年纪尚幼,这九重天她不过来过二次,上一次只在南天门晃了晃,便逃回了青丘狐狸洞,这一次,她打算好好将这九重天上游览一番,当然,也是为了避着跟那老帝君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一溜烟没了人影,帝君见状,也不在意,他喜欢见到她青春活泼的样子。

  凡人常说,强扭的瓜不甜,是这个道理,因而,他不强扭,他栽培,他等待,既然凤九已来到了太晨宫,来到了他身边,他便有信心,等到瓜熟蒂落,落到他掌心里的那一天,他回到太晨宫,招来司命:“司命,你待会回去,派人清扫一间房间出来,备齐日常用品。”

  司命跟了帝君十几万年,从未见他对太晨宫里的什么人如此上心,便问:“帝君可是要迎什么贵客?”

  帝君扫视了一番这偌大的太晨宫,缓缓说着:“这位姑娘……可能要来我的太晨宫常住。”

  “常住?”这时,刚巧路过的小凤九从门柱后探出了脑袋,一脸懵懂。

  “小仙眼拙,不知这位姑娘是……”其实,她的身份,司命已猜出了七八分,毕竟,她额上那朵凤羽花,可是天下无双的一朵。

  “在下青丘白凤九。”凤九见这小仙一脸忠相,憨态可掬,甚是可亲,心下便多了几分好感。

  “哦,原来是狐帝的孙女……凤九小殿下!”司命持礼一拜。

  “正是在下!”凤九回拜。

  司命这才想起,这凤九与帝君的关系,想必,那将要在太晨宫长住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位了,忙问道:“不知小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见这小仙憨厚亲切,问的极为诚挚,凤九也不客气,当真就说了:“房间嘛,我喜欢大的、宽敞的。”

  那司命看了看凤九,又看了看帝君,不敢擅自做主:“这太晨宫最大的……不就是帝君的房间了?”

  那帝君一眼扫来,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他意思是在说:司命,就你懂的多是吧?可懂的是不是也忒多了点,活着不好么?万一吓跑了小凤九,唯你是问……那司命心领神会,忙去抚慰凤九:“没事,咱们太晨宫大房间多着呢。”

  这凤九到底是年纪尚浅,心思单纯,方才还在觉着那司命话里有话,不像是好话,又见他这么一说,便放了心:“真的吗?”

  “真的,”司命一本正经地圆着谎:“那正殿偏殿东南西北殿,都是又大又好的房子!”

  凤九一听,便喜上心头,总算不用再住那阴气重、潮气浓的狐狸洞了,嘴上说着:“又大又好……那我就要偏殿好了!”

  “也不错,偏殿景色好……”司命忙应道,却无意中冷落了帝君,二人有商有量,有说有笑,只听那帝君轻咳一声,似是还有别的想法。

  司命忙走了过来,问道:“帝君可还有何吩咐?”

  “既然她决定了住偏殿,就快点回去派人打扫吧,不要耽误了时辰,让本帝君这帝后在天宫第一晚,就没个好印象。”帝君说这话时,似是在说着一件十分正经的事,他的眼睛看向的是远处八荒名山,心中在想着谁,就无人晓得了,这九重天上,可没人敢对帝君他老人家使读心术,谁胆敢读帝君的心,离诛心之日,也就不远了。

  “帝君说的是,”那司命力求周全,边沉思边道:“那偏殿离帝君的正殿最近,帝君平日也常过去坐坐,里面的物件和布局……是否要更换?小仙怕换了,让帝君您瞧着不甚习惯。”

  “这些都听凤九的,她喜欢换,就换,不想换,便留着。”帝君的脸上,瞧不出欢喜悲忧,跟了他十几万年的小司命,却十分明白他的心意,他为帝君感到高兴呢,三世的情劫,这一世,总算是缘不是劫了,不枉帝君当初自废九成功力,换得那前世的陈九儿投了一个好胎,方能与帝君再续前缘。

  但,瞧那凤九小殿下的样子,似是投胎时孟婆汤喝的太多,竟把她前世对帝君种种情意,忘了个干干净净,这可怎生是好?不得已,司命他只好来一波儿助攻了:“看来帝君,还真是待小殿下与众不同。”话一说完,只见那小殿下低垂着脑袋,脸上飞霞一片,似是已有了些许的感应。


第九章:八卦的成玉

  “小殿下,你要什么风格的布置?”司命见那凤九久不抬头,只好开腔问了。

  “啊?”小凤九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听司命方才那话里的意思,若是住进偏殿,岂不是要与常到偏殿小坐的帝君时时碰面?这是万万不可的,忙摆手加摇头,说着:“其实,我不住偏殿也可以的……”

  那帝君似看穿她小狐狸的心思一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因紧张而微红的小脸上,半是关怀、半是命令,还暗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威胁:“那可不行,你姑姑托我管教你,你自然应该住的离我近些,或者……”说着,又转向那司命,道:“就按你刚刚说的,直接住本君的正殿……也可以。”

  “帝君又说笑了。”那司命尴尬一笑,随即与他主子一唱一和:“小殿下与帝君毕竟还未成亲,这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落人口舌。”

  如此这般,那小凤九便没的选了,帝君了却了一桩心事,欣欣然走下台去,剩下的,就看司命的嘴上功夫了,他若是连小小凤九都劝服不了,就趁早下凡去做个散仙吧。

  “太晨宫里离帝君最远的地方是哪里啊?”见那帝君走远,凤九忙拦下了司命。

  “最远?”司命装作听不明白。

  “是啊,哪里最远,你就让我住到哪里去嘛。”小凤九心中捉急,连说带比划,笨拙地解释了一通:“若是整天被那老帝君看着,我一定会疯了的……”却谁知,她的怨语早就传入了帝君耳中,只不过,那帝君疼惜她还来不及,并不会因此而恼了她。

  “还不走?”帝君召唤着司命,也在提醒凤九,这九重天上,百丈之内,最好还是莫要说人坏话,这之后,帝君一人走在前头,司命忙不迭地跟上,小凤九对这九重天并不熟悉,听姑姑说过,这里规矩极多。于是,紧随着司命的步子,一边听他讲着天宫的规矩,一边央求他通融一下,给换个房间。然而,没有帝君点头,一切都是徒劳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敢帮我咯?”

  “可是,为什么呢?”

  “要不,你帮我想想别的办法吧。”

  “啊?”凤九说了半天,其实,司命根本没听进去。

  “啊什么啊,”凤九见他这态度相当敷衍,有些生了气,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帮我想想别的主意,看不到他的主意……”

“小仙真的不敢啊……”司命一脸为难。

拉拢司命失败,小凤九郁闷了一路,到了太晨宫,就蹲坐在门外,打死都不肯进去,这时,仙衣飘飘的成玉元君要去见连宋,打太晨宫路过,见蹲坐在帝君家门外好模样的小仙姬,便忍不住起了八卦好奇之心:“小美人?为何可怜巴巴地坐在此处啊,可是被谁欺负了?”

  “就是你们天族的那个老帝君呗,他欺负我。”说着说着,又委屈地低下了小脑袋。

  “你是谁啊……帝君还会欺负你?”且不说这帝君即将迎娶青丘小帝姬,永结万年之好,成玉在天宫呆了几百年,还没听过这帝君有什么风流韵事,据连宋说,他可是棵万年都开不了花的老铁树,除了……曾在凡间有一段露水姻缘,不过那是历劫,不算。

  “我是青丘白凤九。”小凤九玩弄着脚边的花花草草,恹恹地说着。

  “白凤九……”成玉恍然大悟,手中折扇那么一收,喜道:“哦,原来是快要嫁入天宫的青丘小殿下啊。”见那小凤九一脸郁闷,半分即将为人妻的娇羞与喜悦都没有,心道:莫不成,是那老帝君冷心冷脸,得罪了这未来的帝后?

  “帝君怎么会欺负你呢?你可是他未来的娘子啊。”作为天宫八卦协会的副会长,成玉可是不能错失了这个千载良机。

  “谁说的?”见人人都说她注定要嫁给帝君,凤九心中更加不服,起身反驳:“我不会嫁给他的。”

  “你这小殿下,还真是有意思啊,你是每句话都让我出乎意料,”不知为何,这青丘小帝姬愈看愈是眼熟,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成玉到底心宽,想到此事可容后再想,还是抓住眼前的重点要紧:“来,你跟我讲讲,帝君是如何欺负你的?你又为何……不会嫁给帝君呢?”

  “如果你能帮我忙的话,我就讲给你听。”凤九看了看,这四周除了眼前这位小仙,也无人理她,看样子,都是那老帝君的人,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无马可医的好。

  “好啊,”这九重天上,最通透不过连宋,最灵慧不过成玉,要不怎么说,他俩天生就是一对呢?她心念一动,便说了:“那你跟我走吧。”

  “你都不问我,我想让你帮什么忙吗?”小凤九满腹狐疑,也不晓得这人靠不靠得住。

  “你若是遇上寻常的神仙呢,可能会问,谁让你今天碰到的是我——成玉元君,偏偏我就能帮你的忙,”成玉见这小帝姬已然心动,忙趁热打铁,走在了前面,口中不忘招呼她:“走吧。”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小凤九边问边走,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没想到,这九重天上,还能遇着这么有意思的小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走。”那成玉故意压低了声音,那小扇子摇啊摇,不知在弄些什么玄虚,引得凤九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就跟她去了。

  另一厢,太晨宫正殿,帝君久不见凤九,但觉有些奇怪,便招来司命问话。

  “小殿下可安顿好了吗?”他的脸是冷的,他的心是热的。

  “回帝君,小殿下她坐在太晨宫门口不肯进来。”帝君面前,司命可不敢说假话。

  “可是因为……不愿意住偏殿?”帝君的心,起了微微的涟漪,若是凤九当真不肯日日见到他,那便随她去了,来日方长,他并不急于一时。

  “不然,小仙再去劝一劝?”司命心中也是个急,从前他们主仆一心,帝君的心思,他最是了解不过,但自那青丘的小殿下现身后,他却屡猜不中,只能顺着帝君话尾,说上那么一说。

  “你能劝得动她?”青丘一脉的女子都是些什么性子,这帝君也略有耳闻。

  “劝……不动。”司命歉笑着,笑的好生尴尬。

  “罢了,她既不愿与我亲近,你就由了她去挑其它房子吧。”帝君看的是远山,心里想的是凤九,那一朵凤羽花,早就在他心中生了根,那一身胭脂红,此刻已填满他的心房,那是他的九儿啊。

  “是……”司命领命退下,留下帝君孤然一人,他眼中惆怅,心中黯然:本君以后去看她,得多走几步路了,唉……


 

第十章:帝君的成全

  天街外,清风亭,成玉听了凤九一番诉苦,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遂道:“这么说,你来天宫,是被你姑姑和帝君骗来的?”

  “是啊。”小凤九一脸委屈,难得碰上了个愿意听她说说心事,又肯帮她的小仙,便一次说了个痛快。

  “以帝君在天宫的地位……依我看,你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见那小帝姬着实可怜,成玉一番思量,又道:“不过嘛,想要离帝君远着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委屈你了。”

  “是……是什么呀?”小凤九一脸迷茫,心中既是期待,又怕期待来的有违心中所想。

  “做-婢-女!”成玉认真地说出了三个字,看似是在襄助凤九,其实……

  第二日,凤九便混在新招上天庭的一批婢女中,边学着规矩,边在太晨宫里穿行,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就被目光如炬的司命星君认了出来,随即,将她提出队伍。

  “小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司命急了,被帝君瞧见她这般模样、这副打扮,怕是要责难他招待不周了。

  “做婢女啊。”凤九说的理所应当,全然忘记了她青丘小帝姬的身份。

  “你……你可是帝君带回来的。”身为司命星君,他自问也写过不少凡间才子佳人的悲喜剧本,却闹不明白,眼下这小帝姬唱的是哪一出。

  “那又怎样?”凤九反问。

  “你不要瞎胡闹了,帝君已同意让你自己选住所了,你这天宫未来的帝后,怎能当婢女?”司命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小帝姬对帝君的半分爱意,心中只叹:帝君命苦啊!想着呆会儿必定要去找那三殿下——连宋商议一番对策,他主意多,昔年他老相好——成玉元君飞升时,受过帝君的恩惠,又隔着天君这层关系,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他竟然同意让我住出去?……”司命的话,凤九将信将疑,不敢全信。

  “是啊,帝君他一向说一不二,”这司命眼珠骨碌一转,又来助攻,说起了帝君的诸般好处:“这九重天上,这数万年来,您可是第一个让他让步的人。”

  他写的那些个话本子里已不流行中央空调式的暖男,现下凡间的小姑娘们,最喜欢那些“宁负天下人、不负我一人”的霸道总裁,想来这小帝姬也不会例外,谁知那小帝姬听罢,不单没感动,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那……若是我叫他不要娶我呢?”

  “小殿下还惦记着这茬儿呢?”司命一脸无语,想着这话若是传到帝君耳中,还指不定得多伤情呢,唉,可怜的帝君。

“我不跟你多说了,”她凤九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姑姑跟那夜华天孙的婚约都能解除,她为何不可呢?来日方长,她也不急,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喽,便道:“有位仙君跟我说过,当了婢女以后……就不用见帝君了。”

说着,就要走人,却又被司命拦了下来道:“你等等,这天上有哪位仙君有如此胆量,敢教你这么做?”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与旁人说。”小凤九摇着食指,认真地说。

  “小殿下放心,咱们两个算是知己。”那司命一脸诚挚,完全看不出他当了东华帝君几万年的心腹。

  “成玉元君。”小凤九见他一脸忠相,又说的诚恳,便不疑有他,卖了成玉。

  “你还真是会挑人呐!”他刚想着要去找连宋商议对策,没想到,这小帝姬倒先求助了连宋的心上人兼克星——成玉,常言道,好事多磨,还真是多磨,他叹声道:“这九重天上,恐怕也只有成玉肯帮你了……”

  “她真的很聪明,”凤九喜滋滋地说着,全然不顾司命脸上那阴转晴、晴转阴的多变表情:“她说我当了婢女以后,就可以整天呆在厨房、杂役房了。”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忽然间,司命整明白了成玉的意图,他嘴上附和着小凤九,心中所想却是:帝君到底是帝君,竟然连成玉也买通了……

  “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这个法子,倒真是靠谱。”得了司命的认同,凤九心中,更加欢喜。

  “那就祝小殿下实现心愿。”既然小帝姬已上了套,司命便不再阻拦。

  “借你吉言!”凤九看着远去的婢女队伍,忙着跟司命告辞:“我真的不能与你多说了,你记着常来看我,我还需要你帮忙呢……”说罢,当真就不再跟司命言语,朝着婢女堆跑去了,然而,她却忘了东华帝君是谁,这九重天上,连天君、墨渊都要敬让三分的人,她的一举一动,岂会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不日,小凤九便被传唤到了太晨宫正殿里奉茶,此时,她的身份是婢女,掌事仙姑分派的活,她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做,那帝君斜靠在床榻上,悠悠然地品着茶,见前来奉茶的婢女是凤九,脸上竟无一丝惊诧之色,手中茶杯拿的稳稳的,到底是活了几十万年的神仙呐!淡定,他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便叫那小凤九心中慌张,呆在原处,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嘴上还在强行辩解:“凤九以为,既然姑姑要我来这天宫,我便不再是青丘的小帝姬。”

  见那老帝君没什么反应,想是这回答他不满意,就又加了一句:“我想暂时作个小宫娥,请……请帝君成全,让我过这天宫普通小仙娥的生活。”

  那帝君总算开口了:“你若是真的想做个小仙娥,我也不拦你。”他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谢帝君成全!”凤九一喜,便诚心拜了下去。

  帝君心中微动,手中瓷杯停在了半空,这是她转世后,第一次对他展露笑颜,口中却道:“不过……你身份特殊,自然也不能同她们完全一样。”

  “什么意思?”小凤九又听不懂了,露出一副傻呆的表情。

  “本帝君未来的帝后,曾做过小仙娥,你说,这像话么?”帝君收了他的慵懒身姿,转向凤九这一边,眼中的漠然疏离,瞬间有了一丝温度,只是,这温度敛于心、藏于怀,烫不着人。

  “帝后?……仙娥?……”小凤九念叨着这两个不相干的词,似是被他绕糊涂了。

  “既然你这么想做仙娥,那就做我的仙娥好了。”

  “只需要听我的话,每天给我端茶倒水,……也合乎情理。”这是小凤九走出正殿前,听到的最后两句话。

你可能感兴趣的:(十里桃花(第六章~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