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踏进宿舍,就看到两条精壮的汉子,一个光膀子一个光屁股,两人相对而立。
“你别不信,我还真是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光屁股的神情傲然,不可一世。
光膀子的明显不信,随手勒了勒裤腰带,“好,那你说老子的内裤什么颜色?”
我不由在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这种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的问题,着实不好应付。
没想到那光屁股的只是微微一笑,就把问题化解掉了,“我不知道你内裤是什么颜色,但是我知道你内裤里面是什么颜色。”
不用说,这个光膀子的就是以猥琐著称的王X,而那个光屁股的就是以猥亵著称的锋哥。
之前我没有专门写过他,今天就专门写写他。
印象里,锋哥永远是一水湛蓝的西服,雪白的衬衣,深红的领带,锃亮的皮鞋,昂着板寸头,迈着八字步,一只手端茶缸,一只手朝背后,清闲闲,慢悠悠,一眯眼,一抬手:“兄弟,毛片有没有?”
锋哥留给我们的印象就是这么正直,正直到不可方物。
只有在面对最信任的人的时候,他才会脱去西装,光起屁股。
在宿舍里,锋哥年龄不是最长,但是能被一众大神尊称为哥,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锋哥的过人之处就是追妹子。
只要哥看上的妹子,就没有追不上的。锋哥如是说。
我们对此嗤之以鼻,表示根本不信。
井底之蛙,不识天高海阔。锋哥叹息着,掏出一个相框,仔细地擦了擦,摆在桌子上。
我们定睛看去,只见上面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一脸沉醉地和锋哥靠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都是刚进学校,还处于思想的混沌期和感情的迷茫期,追妹泡妞这种事情完全由荷尔蒙支配,毫无章法可言,结局自然也就惨不忍睹。
就拿段黄爷来说,追一个妹子三个月,结果两天没见就忘了人家长啥模样,最后差点被人打死在食堂,可以说是十分耻辱了。
痛定思痛之下,宿舍里的有识之士意识到,需要有一个专业人士指导工作。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精神和心理都极度脆弱的时候,锋哥乘虚直入,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早年间,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锋哥微笑着。
跟哥混吧,跟着哥,有妹子。
姜蛋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锋哥,就医学院那小妮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锋哥斜躺在凳子上,二郎腿翘得比脑袋更高,“过来。”
姜蛋流着哈喇子,点头哈腰地附耳过去,听锋哥面授机宜。
一会儿,姜蛋渐渐地面露笑容,一拍锋哥肩膀:“中!”
锋哥跟他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记得姜蛋消失了三天,再见的时候,他已经很憔悴了。
“三招。”姜蛋坍在椅子上,很疲惫地对我伸出三个手指,“他只给我支了三招,我经营三年的感情就毁于一旦。”
我和王X为之耸动,相顾骇然。
接下来的两年里,经过锋哥的指导,小崔、段黄爷、飞哥、阿黄等人竟无一幸免,连对门宿舍的老毕都难逃魔爪,夜夜号哭,听者泪下。
“我的时代过去了。”锋哥很伤感地说。
众人对视,悲从中来,怆然涕下。
“或许我该出去走走了。”锋哥收拾好铺盖出门,怅然道。
于是姜蛋又把新买的锤子送到学校外面退掉。
锋哥说是出去走走,但其实也没有太多地方可去。经过之前一番操作,他的名声之恶劣,已经到了闻者退避三舍的地步。
系里有胆量接收他的,也只有古道热肠、侠义为怀的海大富了。
但是此时的海大富又有别的事要做。
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对农民伯伯工人叔叔来说,劳累的一天已经结束。
而对于我们系来说,丰富多采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个时候,煮面的,下棋的,打牌的,看片的……反正就是没有学习的。
大家纷纷拿出看家绝技,应对漫漫长夜。
这些人里面,要属煮面的捧场的人最多。煮面的任里面,又数海大富水平最高,口评最好。
据说他煮的方便面,爽滑劲弹,色香味俱全,就像尹相杰小时候妈妈做的手擀面。
往往是他做的面刚刚出锅,一群白眼狼就顶着风,闻着味,不远千里,纷至沓来。
不到三十秒的工夫,你一筷子我一嘴,一锅面就被瓜分完毕。
海大富犯了愁。
得想个办法。
再一次面条出锅,饿狼云集。
海大富:“我操!今天把饭锅当尿盆用了,还没刷就煮面了!”
姜蛋:“我操!有什么关系,煮这么半天也该消毒了。”
众狼一拥而上,海大富连汤都没喝到。
海大富继续想办法。
海大富终于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办法。
又一次面条出锅,群狼毕至。
海大富:“我操!哪个王八蛋把筷子扔了?”
众狼翻箱倒柜半天,果然一无所获,失望不已。
姜蛋警觉地看着海大富,“没有筷子你怎么吃?”
海大富微微一笑,从床下的球鞋里拔出一双筷子。
“我有专用的。”
众狼徘徊半天,终于没有勇气跟他共享一双筷子,纷纷散去。
整个过程里,锋哥一直站在旁边保持微笑。
人都走光了,锋哥还是站在一边微笑。
看看始终微笑着的锋哥,海大富犯了嘀咕。
“没筷子了啊。”
锋哥把手伸到裤裆里,不知道从哪拔出一双筷子。
“没事,我带着呢。”
海大富为之凝噎。
锋哥一脸幸福地吃完一盆面条,看海大富坐在一边发呆,就拿他毛巾擦擦嘴,然后上去拍拍他肩膀。
“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哥给你参谋参谋?”
其后的事情,当事人讳莫如深,我们也就不得而知。
只是一个多星期以后,我们午夜梦回,听到海大富宿舍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你弄丢我的女人也就算了,还有脸来吃我的面?啊?你还有脸来吃我的面?”
当时在锋哥支配下,我们系的精神生活就是这么惨烈。
现在时隔多年,锋哥的音容笑貌都已经变得模糊,但是我会永远记住那一天。
那一天锋哥带着阳光灿烂的笑脸,甩动着不可描述之物朝我走来:
“听哥的没错,赶紧去表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什么,她拒绝过你?这有问题吗?不懂了吧?这就是女人……来来来,哥今天好好给你讲讲……”
锋哥我艹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