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知北游》第十五章 晦缘隐语3

        象罔听懂了纤叶的夸奖,在洞壁内四处穿梭。它越飘越快,越飞越远,向洞口冲去。

  纤叶与子休赶忙追赶出去,唯有清泠走出几步,默默回首,依依不舍。

     穿过岔洞,乱石堆堵,拦住三人去路。

      子休道:“来时洞中飓风充盈,切断了通道。出口已然坍塌。”

  纤叶道:“那时节,没有神兵利器,无法断石斩铁。而此刻不同,公子有大蝶纤叶在手,当能劈开生路。”

  子休执剑,御气在手,冲着石堆一阵猛劈。黑光闪动,墨雾冲涌,剑气震动将乱石击得粉碎。

  象罔首当其冲,掠着扬起的烟雾,飘流飞过。众人拂衣捂鼻跟着冲了出去。

      众人来到“陷口”处,纤叶踩踏机关,只听见石洞“轰”然作响,石托将石峰顶起。

      他三人抱住石峰,进入石阵中。

      三人在石阵内左拐右绕, 终于来到一处幽谷。谷中石堆处到处躺有白骨,子休眼神扫视,在谷中西北角瞥见一处坟包,正是他亲手埋葬的林影子父子尸骸的土坟。

  子休大惊道:“影林?”

  清泠笑道:“正是小蝶村结界——影林。公子来时,定然到过此处,能出得影林,深有造化。”

        子休回想起影林阴森暗湿,古怪诡异。他曾被青蛇纠缠,野豕袭击,不免寒意袭身,后背发凉。

        子休急忙说道:“周而复始,又来到此处啦。难不成又要再入一次林内?”他说话微微颠颤,心存担忧。

  清泠道:“便是再入一次影林,以公子如今的能力不是如同穿廊过道?”

  听她这般说,子休底气稍长,却仍心有余悸,沉声不语。

  纤叶见他窘迫模样,微微笑道:“能安然走出影林之人,便不会再次触动结界。此刻公子站在此处,影林并未幻化。”

  子休心下安定,瞅见在谷中四处乱溜的象罔,问道:“象罔难道也不必触动影林?”     

      纤叶道:“它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无孔不入。方圆内任其浮游,”

  子休道:“云无相,能在天地间纵横漂游,实在滋情恰意。此种妖生,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子休言毕,象罔一跃腾起,向着日头疾冲飞去。阳光刺目,它飞过云层与云雾混作一团,影匿不见了。

  日头浓烈,谷中沙土被晒得气味腥臊。土壤夹杂着尸骸的腐臭,混成一股浓烈的恶熏四处环绕着。

        子休鼻子嗅探,直觉腹中翻江倒海,一股酸流从脾胃里顺着食道冲涌上来。

        子休食管烧灼,食物窒涌胸腔,疼痛难忍。

  时逢正午,日光愈加猛烈。子休感到鼻腔发热,脑袋翁疼,两侧腮帮一酸,呕吐不止。

  清泠见状从袍中取出一粒丹丸,手指轻弹,“嗖”的一声,没入子休口中。

  清泠道:“蝶族秘制的定神散,能解尸毒,专治水土不服。此处湿腐较重,真让人恶心。”言毕,手指北方,又道:“你二人绕过花香村,渡过鹿溪,便到了困山穷水之处,从那里乘舟穿过鬼见愁的大渡河可达壁山。此条路线,行程最近。若有不明之处,翻开《转经》查阅。”

  清泠又道:“那鬼见愁匪患肆虐,你二人要小心谨慎。进入壁山后,岳雄的黑云殿在城内西南角,你们见到他后务必转达我的意图。切记,切记!”言毕,撸起黑袍从腰间取下一物抛给子休。

  子休眼疾,将她所掷之物接住,打开一看,乃是一枚鸡蛋大小的玉石印章。玉石呈青色,表面润泽,印呈方形,有一只弯曲跳跃的毛虫雕刻其上,栩栩如生。

  子休翻掀印章,只见底部精巧的刻着几行图文。子休不识得,只好请纤叶翻译。

  纤叶看了眼他掌中的玉印,说道:“蝶舞方圆,降妖镇水。”

  话音刚落,只听清泠道:“我任蝶巫时,有一年东谷境内暴雨如注,接连下了九天九夜。一时江河决堤,水漫城郭,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蝶族有只上古灵兽唤作‘青虫’,因扰乱河海被蝶神镇压在蝶羽城的旱丘。那年大水,淹浸了蝶族十六域,蝶羽国也在其中,自然不能幸免。那青虫喜水,见水欢悦,乘着水潮漫涌之时,侥幸逃离,四处兴风作浪,掀波弄澜,搅得蝶族境内江河湖渎到处水患。”

  子休吃了丹药,打了几个饱嗝后,浑身通畅。他问道:“那青虫什么模样?竟有如此威力?”

  清泠道:“那青虫仅有巴掌大小,通身有碧绿的鳞甲,色如翠玉。其兽眼金光闪烁宛若宝石,牙齿尖细锋利,水中生物无论大小,只要被它撕咬立时皮开肉绽。”

  子休半信半疑,道:“一条毛虫能翻江倒海,令人无法轻信,此种能耐只有蛟龙才能媲美。”

  清泠道:“莫小瞧了它。虽是毛虫,确是水中之灵,本事非凡呀。它与象罔一样都是上古之兽,天下无二。那青虫乃鳞虫之长,百虫之祖,在鳞羽兽中身份显贵,被奉为灵兽。”

  纤叶道:“是了!《方圆古经•妖物志》却有此兽描写。当日初读之时,只觉青虫虽小,法力广大,还暗自不信。如今听师父提及,此兽挑波弄浪,如此凶恶,却不知后来何人将其降伏?”

  子休聪慧过人,看了眼玉印心中有解,笑道:“既然这青虫玉雕刻在师父的宝印上,子休斗胆猜想,定由前辈降伏。”

  清泠呵呵笑道:“我可不敢贪天之功,此兽是我降伏不假,然而玄武都英豪多有助力。”

  子休道:“想来降伏此兽定然十分艰难,前辈若能细细讲来,也好让我们大饱耳福。”   

        清泠笑道:“公子有兴趣听,那老婆子就简单说说。只因那青虫身小,当日流窜在江河之中难以觅其踪迹。它在水中浮游一日千里,瞬息变动,可能片刻前还在某处水域为恶,等赶至那里,它却已经消失游往别处。等探明它的消息再赶去时,它又游走不见。如此循环,一连多日,我被它耍弄得晕头转向。”

  纤叶道:“我记得《妖物志》中记载,当初“蝶神”曾用“海神杆”垂钓,令它上钩。”

  清泠点了点头,道:“不错,后来白颖命人将此消息传达于我,并告知海神杆藏在那穷水海神宫中,由蟹神掌管。”

  子休记忆力好,想起翻阅《转经》之时无意间曾瞥见关于穷水的记载,他从百纳袋取出《转经》观阅,果然在蝶族页面找到了相关记载:蝶族北方有河,唤“穷水”,人畜可饮,贯穿西谷全境,流经困山、紫蝶岭、大翼山脉......”

  清泠道:“我不通水性,只好求助岳雄。他将一件真丝鱼蓑借给了我,告知穿上此衣能在水中来去自由,畅快呼吸。起初,我在穷水游了三天也未发现海神宫的位置。直至有一次,我游到一处水流湍急,石凹深邃,海草漫溢的地方。我剥开海草后无意间看见水中山丘之处露出一条密洞。那洞幽暗隐晦,门口有几只蟹兵把守,我断然猜测当是海神宫无疑。”

  “于是,我游了过去与那蟹兵攀谈,问个清楚,得知那里果真是蟹神居住之地。我心中喜悦,说明了来意。蟹兵闻我欲借“海神杆”,当场持叉抵在我的身前,说什么海神杆乃海神宫之宝,蟹神有言在先,凡借此物者不需通报,一概免谈。”

  “有求于人自然矮人三分,我只好低声下气,解下腰中玉坠相赠,想让那蟹兵通融通融,引我面见蟹神。谁曾想到,那蟹兵果断拒绝,唤出更多的蟹兵守住了洞口,以防我贿赂不成,硬冲直闯。万般无奈,我只得亮明蝶族巫祝身份,毕竟穷水地处蝶族境内,想那海神宫人多少会有所忌惮。嘿嘿,谁料那蟹兵狂傲无礼,言说便是国君亲至,蝶神亲来,海神杆也绝不再借。”

  子休道:“大王好过,小鬼难缠,软磨不成,只有硬施啦。”

  清泠咯咯笑道:“臭小子说得不错,敬水不吃只好和他动土。几番相求都被恶语中伤,我也无暇他顾,只得向里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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