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

有人把毕飞宇的《推拿》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盲人的世界,还有一个是正常人的世界,而在盲人的世界里,又根据每个人的视力分为不同的等级,我也在思考,这些世界,是否相融?为什么?

答案无疑是相融的,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孤立的存在着,不管是怎样的人,从出生开始,便注定要与周遭世界发生各种各样的联系,从而形成一个团体、一个社会。盲人也是,尽管她们生活在社会忽视的角落,然而却是不可否认的存在,也许她们对世界最初的印象,是一张白纸,但是,他们通过他们的语言、想象,一点点的把她们空白的世界填满,他们的思维与精神世界,并不亚于一个正常的人,有着爱情、亲情和友情。就像沙复明,他看不到太阳,但是,他却真切的感受了太阳的温暖,世界夺走了他的光明,但是,并不剥夺他享受阳光的权利。

盲人和健全人的世界是不同的,而将他们所隔阂的,除了光明和黑暗,还有在黑暗中滋长的自卑和恐惧,他们敏锐、自尊而又倔强,然而他们的自尊却又时常为世人所忽视,如都红在演唱会上弹错了曲子,但是却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赞赏,主持人用催泪的话语,像全世界宣布,她是一个盲人。都红从此放弃了音乐,而学习了推拿,都红的自尊是病态的吗?不是,人都是有自尊的,一个正常的人尚且知道对自己的缺点有所掩饰,更何况对于一个精神及其敏感的盲人呢?将他的缺陷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而博取泪水与感动,这不是践踏是什么?因为看不见世界的黑与白,在黑白无法交织的世界里,她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幻想和意念来创造自己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中心,无疑是自己,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在这里不曾缺损,只会放大,因为这是他们世界的眼睛。

世人对盲人,更多的是同情,而同情本身就是不对等的,有时,这种感情中掺杂着一种虚伪,就像人们喜欢用悲剧来感化自己,而对悲剧本身的人,则是心存侥幸,幸好不是我。都红,无疑感到自己被消费了,感化人们的,是她身为残疾人而不是她的努力,人们对她的宽容与担待,是因为她是残疾人,而不是,她是一位表演者。对她缺点的否认,对她的努力也是间接的不承认,世人唯一承认的是:她是个残疾人。

这种隔膜,一边是来自外界世界对盲人的偏见,一面来自这种偏见所产生的抵触。从而产生一道鸿沟,然而,这并不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如高唯与都红的情谊,虽然是含有利益的成分,可是,并不能否认她的真心。而做为盲人世界里的分层,对世界的最初样貌,也许注定了他们在思想观念上的差异,然而,当她们共处黑暗时,却在盲人的世界里形成了一道统一的秩序与特殊的情感,金嫣与徐泰来的爱情,与小孔的友情,这些,都是来自人类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而情感所建立的基础,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尊重与信任。

毕飞宇先生的这部小说,为我们勾勒了一个我们所触摸不到的世界,盲人并不盲,他们的世界,有着自己的光和热,有着自己的自尊与感情。他们所缺少的,只是一双与我们一样看到这个世界的眼睛,而这个世界本身,难道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她们所感知的世界,并不比我们少,而我们健全人所能做的,是给予她们足够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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