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封信(时间隧道)

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日是七月七日,朋友评价道,这是第二十二个一个人过的七夕。刚刚吃了早饭,是昨日晚上买的半价便当,柠檬汁烧鸡和今川饼。来日本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在来之前毫无真实感,来了之后,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走在大街小巷上,满目的平假名和片假名,人们所交谈的日语偶尔能够理解一两个单词,在唐吉诃德和便利店之间比较价钱。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京每天都在下雨。走之前母亲还问我,要不要带上洞洞鞋,或者雨靴,我愚蠢地忽略了母亲的建议,因此不得不穿着半湿的运动鞋,为它发愁。余华曾写他与海涅故居的偶然相遇,和海涅曾输过的一句话,“死亡是凉爽的夜晚。”儿时躺在太平间午睡时的感受,早已消失的童年记忆,一瞬间回来了。而这就是文学,余华写道。

  在《革命时期的爱情》里,王二也有着同样的感受。当他看着达利扭曲变形的画时,他对超现实主义下了这么一个定义,他们那些人,和童年有着一条歪歪扭扭的时间隧道。

  童年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悄无声息,连绵不绝。第一次看蔡明亮的《洞》时,喜欢得不得了,葛亮的歌声动人,扑天盖地的雨水将世界淹没。《洞》是个没有晴天的世界,大雨从早下到晚,仿佛世界天生如此,如此理所应当。所以在大雨的世界里,撑起雨伞的我们,是在完整上挖出一个有一个的洞。而德米德《瑟堡的雨伞》里,我最喜欢的,是一开头,180度俯角的镜头下,雨伞匆匆而过。

  我的童年被夏天的雨所印记,因此即使大学四年,纽约也常常下雨,我却从来没有感受到那条童年的时间隧道。理由自然是人为的,每年暑假都早早地回了国,等到八月底才回来,错过一整个夏天,以及夏天的雨。而纽约冬天的雨,又冷又湿,令人生厌。但是在上大学之间,曾经在纽约呆过一个夏天,在我临走前的那个晚上,纽约下了很大的雨,街道被雨水冲刷地透亮,倒映着应接不暇的霓虹灯。第二天临走的时候,我依依不舍,耳机里循环着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下定决心要考到纽约的大学。虽然最后确实如愿以偿,但结果似乎并不尽人意,或许是因为我再也没有见证过纽约的夏天。

  而东京的雨,下得我措手不及,在通往童年的时间隧道上仿若坐过山车。在出发前,我从未想过东京的雨季,也未想过会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起床。人们打着透明的雨伞,在街道上匆匆走过,而我不知所措,既没有做好身体的准备,也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朋友说,说不定明年你就恨不得赶紧离开日本。是否如此,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至少在此时此刻,我感到无比地安全,幸福,宁静和满足。

  祝一切都好!

  七月七日 二零一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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