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有感

你有听过朴树的“白桦林”吗？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取材于前苏联二战时期。记得那是1942年，法西斯德国的战火在苏联四处蔓延，祥和与平静就此被打破。在此情形下，无数的家庭把年轻的儿子和正值壮年的父亲送往前线。歌词里的男孩正要奔赴战场，临行前在白桦林里同恋人道别。最后他死了，肉身连同爱情一起被埋葬。

但是今天我要跟你讲的是另外一个故事——一群苏联女兵的故事。战争开始时，德军的武器装备精良，苏联的作战部队被打得节节败退，伤亡异常惨重。士兵战亡通知书，像雪片一样不断地从前线飞往各个家庭。短短几个月，无数的母亲失去了儿子；无数的女性失去了丈夫；无数的女孩失去了父亲和哥哥。在这样的背景下，前苏联有六十多万名女性参加了这场苏德之战。

她们当中有的实际年龄才十五六岁，为了参军而谎称自己十八岁。战争到来之前，她们都还是家里受宠的公主，都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学习，战争来了一切都被改变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换成集体沉默。莫斯科上空充斥着德军飞机的轰鸣声，时不时地还朝地面上的人群扫射。

德军的炮火很快就烧到了莫斯科郊外，因此姑娘们来到征兵连，态度坚决要求参军。她们当中有的人站出来说：“请让我们去前线吧，我们要去打仗，我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我们不要跪着生存，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子孙”。

战争的白热化，让苏联的男性急剧减少，这群姑娘被录取了！她们之中有的原本就是飞行员和医护人员，有的会煮饭衣服，有的却是什么也不会，凭着一身孤胆嚷嚷着要去敲碎敌人的脑壳儿。因此她们参加了各种战前技能短期培训。几个月后，顺利毕业。

此刻，这群姑娘的肉体和灵魂尚未经历血与火的洗礼，还是完完整整的。虽然她们也意识到战场凶险，随时都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是毕竟还很年轻，青春的脸上闪动着明媚的笑容。她们背起行囊，辞别含泪的母亲，大踏步奔向未知的前方。

她们来了，一大群。当身为男性的上尉看到这群小女娃后，觉得征兵连的人是不是疯了？这群女娃不会以为是来参加舞会的吧？这里是战场，每天都会死人，死很多人。女人怎么能打仗呢？她们受伤后会哭哭啼啼，她们遭遇德军时会忍不住全身战栗。当然，如果让她们照顾伤员，或者洗衣煮饭，她们会干得非常出色。可是，作战？

女兵们很快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们当中不乏有优秀的飞行员、狙击手、海军掌舵手、军医、护士、护士助理、通讯兵、等等……

最后，她们依照自己所掌握的技能，被指派到了军队的各个阵营里，像一股溪流，汇入大江大河，毫无违和感。

她们把长长的辫子剪成短短的寸板头，再戴上船形帽。把自己瘦弱的身体裹在男性尺码肥大的军装里，把35码的脚塞进42码的军靴里。据她们自己说：“活像个唱戏的。”没办法，在战争面前，人的自然属性往往会被模糊掉，最后只剩下“军人”。其实她们也很爱美——她们是女兵，也是女人。所以晚上会偷偷拿出自己舍不得扔掉的短裙，悄悄穿一下，走上几步，不过，也仅仅如此。

这本书，是作者“斯维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通过采访那群经历二战的女兵，根据她们的回忆所著的记实文学。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是愿意被世人所倾听的，虽然她们常常一边回忆一边哭，因为战争让她们的灵魂变得残破不堪，甚至三十几年都走不出心理阴影，但是如果不去回忆，在她们看来就是背叛。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老兵不愿意去想那段往事，“战时记忆”被她们视为生命的禁区。

故事很长，就举出几例说说吧。里面有一个女狙击手，她第一次野外作战就遇上了德军，她的枪口瞄准了对方的心脏，就在她准备射击时，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而不是一个靶子。她犹豫再三，最终扣动扳机。子弹没入德军的心脏，只见对方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我杀人了！”在那一瞬间，她有点心虚。不过想到德军在她们的土地上肆意作恶，眼里就充满了憎恶和仇恨。在那以后，她的狙击枪准确无误地打死过很多德军。

里面还有一个护士，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伤员处理伤口。伤员们往往是高位截肢的，有的是一条腿，有的是一条手臂。由于伤员太多，所以他们的断腿和手臂来不及处理，就被放置在一个大木盆里，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护士一边哭一边在那个简陋的手术室里用碘酒往伤口上涂抹，再用绷带和纱布包扎起来，每天换洗。很多时候，她们还要冒着德军的炮火，去战场上把受伤的战士背回来。

还有那个生完小孩没多久就和丈夫一同奔赴前线的女飞行员。她把孩子送往父母家。临走前，在女儿的小床边跪了很久很久。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战争期间有没有爱情呢？当然是有的。只不过，那时的爱情往往没有好的结局。就像“白桦林”里所写的那样——生命悄无声息地终结在某一个黎明。

据一位炊事女兵回忆说：“有一次她熬了一大锅粥，却没有人回来吃，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全都战死了”。所以那个时期，回忆里只有两种颜色：黑乎乎的土地颜色和深红的血迹。空气里也总是飘着血腥味儿和东西烧焦的味道。由于士兵死亡人数过多，很多都是直接掩埋，连个告别仪式也没有，只能在木牌上简单刻个名字，有的甚至没有留下名字。

德军对待苏联战俘的手段，就是虐杀，当然女战俘和伤员也不例外。但是苏联人民在面对德军战俘时，看到那些稚嫩的面庞，则会又愤怒又怜悯。里面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位护士在战地上为自己的士兵包扎伤口时，看到躺在一旁腿脚断裂，伤口不断往外冒血的德军伤员时，动了恻隐之心，也给他包扎了一下。德军连连对她说：“谢谢！你是个好人！”苏联士兵则在一旁，骂骂咧咧。任谁都会骂骂咧咧吧！但是，这也说明在愤恨之外，苏联人心里尚有人性的大爱。

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有慈悲的神明，但肯定有贪婪的魔鬼。它们化身为人的模样，却像豺狼虎豹一样嗜血。在别人的土地上肆意掠夺，试图据为己有。

战火在苏联的土地上蔓延了4年零2个月。战火在我们的土地上蔓延了14年，最后以侵略者的投降而告终。然而它带来的深重灾难，留在残破的大地上，也留在人的心里。那些前苏联女兵幸存者，有的孤身终身；有的终身不孕；有的晚上做梦时还在打仗；有的人则一辈子不愿再吃肉。

虽然这本书记录的是别国的战事，但人类的悲苦是相通的。历史不应该被忘记，不只是为了记住仇恨，就像“白桦林”歌词背后的心愿一样：要珍惜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