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已经不年轻

（2018年母亲节献给我的母亲七十岁之际）

文/丹宁

时光如流水，我离开母亲的身边不知不觉间已经三十年了，又逢母亲节，不禁感慨亏欠母亲的太多。

那时为了求学，十多岁就跟随城里的爷爷去生活了，从此，很少在母亲身边，每年能见上一两面，时间也就三五天，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着，不觉间几十年。在我的心中我的母亲还是那个中年女人，个子高挑，轻手轻脚，快人快语，记性好的漂亮母亲。

母亲是个极平常的女人，除了相夫教子，就是把日子过好，她没文化，所以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她的孩子能够多读书。

母亲是个极节俭的女人，对自己从不舍得花钱，很少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更不用说添置首饰什么的，所以我从没见她戴过首饰。吃饭也很简单，母亲喜欢吃的素一点，她信佛。但母亲对我们，对她的老人，对她身边的人都很大方，她总说的一句话是：亏了自己可以，亏了别人不行，让别人吃亏了自己不痛快。

我的母亲在我离开家时还是个能干的人，我眼里的她不停地在干活。我总在想，母亲不累吗，为什么从不休息。直到有一天自己当了母亲才知道，那份坚持里是爱在支撑，苦也不嫌苦，累也不嫌累。不光是我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跟她一样，为了自己的孩子与家默默付出，甘于奉献自己的热血与青春。母亲如灯油，燃尽自己的那一刻，才停下脚步，收起自己如枯树的双手。

忽然，在那一刻，我停住了自己的目光，我发现我的母亲老了。白发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她的鬓角，虽然那些白发被染过，但偷偷钻出来的白发依然被我看到了。伴随着白发的还有那已经驼了的后背，笔直的苗条的母亲已经不见了，我的母亲变老了。最让我心痛的是母亲糊涂了，我跟她交流变得困难，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知道不停地回忆她的过往与青春，时不时地叨唠着她的那些老话。母亲总也学不会给我打电话，无论我怎么教她，无论我给她准备了多么简单的手机，我从不能接到母亲打给我的电话，我知道她很想念我。我知道母亲老了，她不能用简单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与思念。

急匆匆奔赴前程的我忽如醒悟，我甩在身后的母亲不能等到我一切就绪时回来看她，她用岁月的痕迹在表达着爱，我多年来却视而不见。

我看到了母亲带上老花镜，有时，她找不到她的老花镜。我看到母亲在找我给她买的那件花裙子，她经常找不到。我看到母亲喜欢着我给她买的银手镯，那是她喜欢了一辈子却不舍的买给自己的。我的母亲老了，我却在过去的日子里浑然不知。

我还发现我的母亲血压高的吓人，这是我从来不敢想的，我的母亲还年轻呢。我的母亲穿不进我给她买的三十八码鞋，那是她的码数，她的脚变大了。我的母亲收藏了我小学时的作业本，那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完成作业被她打的一次的作业，我的母亲不是个细心的人呀。

岁月呀，我离开才不久呀，我不记得我已经离开家这么久了，转身的功夫，你施了什么魔法，把我的母亲变老了。我忽然醒悟，我已经填了白发，我的母亲能不老吗。我急匆匆的回到我的老房里，我的母亲身边，我找寻我幼时的记忆，我还年轻的母亲，那个笑声爽朗，步履轻盈的母亲。我找不到了，我的母亲老了。

我不敢再把母亲丢下，我不能再无视岁月的无情，我懂得了春夏秋冬就只有四天的时间，如果我不能陪伴母亲，这四天会过得很快，一眨眼间就不见了。我不敢也不能再大声跟母亲说话，她害怕有人喊她。我悄悄地收拾着母亲的衣物，不舍得扔的旧物件，我收藏起的是母亲的青春，我要把母亲藏进心里，一辈子，我不能把母亲弄丢了，永远不能。我也是母亲。

丹宁执笔于2018年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