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恋（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山为门前秀，水数家乡甜

夜访南山魁星庙。

九十年代初，魁星庙在南山烽火台东侧山巅，落成。因为新建成不久，登山拜庙的人络绎不绝。登山的人也愿意为此庙添砖加瓦，把放在山脚下，需要搬上山顶的砖石，人人动手，搬两块砖上山。

那时正好是我们的高考季。兴之所至，同学七八人相聚来了一次夜访魁星庙。逢周末的白天，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那天我们选择了夜访。这种时候，我们一般从建平家出发，他随手拿了手电筒。六月份，初夏时节，天气还未开始燥热，晚霞余辉已收尽，太阳沉沉西落了，暮色已昏。我们踏过淙淙流淌的蔚汾河，河水映照着北岸的家家灯火，波光粼粼。我们有踩石过河的，有的直接淌水过河的，淙淙的流水声被打破，插入了“扑通、哗，扑通、哗”……的乐谱花儿。踩石过河的也不轻巧，要小心还要快捷，踩偏了就会滑落水中。也无妨，落入水中，溅了一身的水湿也是快乐的！年青的朋友在一起，就是要谈笑取乐的。淌过河，便要进入南山怀前的一片小树林。这片小树林的位置大概就在现在南山公园大门东侧位置。小树林西侧的南瓦窑村落，沿南山北坡，缓坡而建，那时居民并不很多，沿缓坡有星星点点的一小片灯火。这些灯火更显出小树林的幽暗。走出小树林，便是一处砂岩峭壁，虽不胜高，但也需攀爬，我们七八人，互相牵扯互助，踩着石孔窝便也上去了。这便开始走上了众多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小道蜿蜒曲折通向山顶。这条道时宽时窄，宽时便是庄稼收割后的秋冬季到第二年开春。窄时便是夏秋时节，庄稼茂盛时，农人们在春夏尽可能的拓展庄稼地，这时小道就更窄了，尤其是庄稼茂堂堂的生长高时，小道就是羊肠道了。谷穗，纵生的枝叶也来抢道了。秋收之后，初春杏花开放时节，小道又被众多的人踩宽了。

六月间，庄稼已经长高了些，我们踏上了窄窄的道，一路走走停停，互相打趣。风吹过，玉米叶沙沙作响，男生就打趣女生说：

  “小心，有蛇！”

  “在哪里！在哪里！”

    有人便赶紧追问。

走着走着，有同学踩着别样的东西，大呼一声：“哎呀，妈呀”立即跳将起来，让大家也跟着一惊！手电筒打过来，细看：原来是踩在被人折断了的玉米杆的刚刚绽开的玉米雄花上了，软软的以为是蛇呢！

站在半山腰，回头看，县城灯光并不璀璨。九十年代初，县域发展并不快，虽然家家灯火，也有霓虹灯闪烁，但远望，灯光如同被薄雾笼了，模糊而幽怨。静听，没有嘈杂声的干扰，蔚汾河淙淙鸣溅的声音，如同从耳畔流过一样，清晰而欢快。

  手电筒打向山顶，烽火台被灯柱分成了黑黢黢的两瓣。离山顶不远了。到山顶必上烽火台。那时的烽火台其实大概就是三人高的土堆，本没有路，想上其顶的人多了，便也有了不难攀登的小坎台。我们轻松而上。以往白天登顶，同学们总会赞而叹、慨而慷，挥斥方遒。今天，夜无月，繁星满天。我们反而静默了！或坐或站，静于山顶。

  面向县城远望，南北山在远处相接，与天幕相融，山影就像是游动的长蛇，平缓地伸向东西，隐隐沉没在黑夜中。头顶的繁星镶嵌在天幕，像是天使眨动的眼睛。而远处的天就像是翻倒的墨瓶，把附近的星星也染黑了。被两山环抱的县城，家家户户，灯火朦朦而温馨，昏昏而静谧。蔚汾河闪着光，如同银纱飘在县城的颈间。

下山巅，踽踽向东南而行。我们要绕过南山顶上当时，树木和灌木最茂密的一段弯路。然后拐向东侧的魁星庙。进入这段路，心一下子就收紧了，你看不到县城的灯火，听不到蔚汾河的潺潺流水，感觉脱离了人间。那黑黢黢地低矮灌木正好没过头顶，张牙舞爪，形似里面藏着怪兽，要吞噬了你；那高出的树木，张皇着枝桠，恰似伸出的魔爪，要拉你进深渊；那曲折隐没的小道，好似隐匿的幽灵，要勾你进入迷窟。要不是同学们互相打趣说笑，打破这寂静，你真是慌慌张张，战战兢兢。虽有一手电灯光，但也不胜明，且一走一晃，反而添了些许的迷茫。男同学们自觉得三人前探路，俩人后断路，女同学三人走中间。好在路不太长，在内心忐忑，外声嘻笑打趣中，我们走近了魁星庙。

到了魁星庙前，我们收了笑声。魁星庙建的很简陋。魁星像是一尊独脚立在鳌头，一脚向后翘起点斗，手握如椽大笔点名，脸部狰狞如鬼的形象。是主宰文章兴衰的神！有“魁星点斗，独占鳌头”的寓意！在建庙之前，没见过尊神的形象，一直以为主宰文章的神应该是温文尔雅，面形和蔼的形象。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既然尊神主宰文章千古事，我们又正当时侯，那我们便虔诚而跪拜！

九十年代，县城的经济刚刚起步，修建魁星庙，属民间意愿，百姓动手。虽说建庙是旧形式，但其寓意是好的，是老百姓对文化的崇拜，是对文明的追求，是对古老风俗的承继。新时代的青年虽然拜的是旧形式，但内心追求的是科学和文明，那代表着科学和文明发达的大学，便是新青年的梦想之地。在哪里可以汲汲以求科学和文明。而立在山巅的这座象征文化的小庙，是兴县人民求知若渴的体现。人人都清楚，拜在魁星庙前，不是求坐等，而是告知内心，有一在天之灵，已知吾内心之追求，吾必将上下而求索！

夜访之同学，永华、小芳、建平，楷子，永峰，云云等。

南山之青山不老，魁星即文章永继！

    依山傍水，欲山之郁郁葱葱，水则要常伴环绕。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山之恋，必以水之亲。

徜徉蔚汾河。

    小时候，南山蔚汾河是乐园。青年时南山河水便是伴侣。心灵欢畅时，登南山而野游，郁郁寡欢时，听河水潺潺而流逝。

曾多少次，和友人丽华相携，或和友人永华相伴，濯河水之清，漂卵石之涟漪。我们去河水边徜徉，一般选择下午，有时太阳还高高地照着。那时候对晒没有感觉，只要想去河边，想在河堤漫步，太阳辣辣地也不觉晒。现在抹了多少防晒霜，捂了严严的防晒帽，也不想出门。现在想想年青，真好！

我们在河滩捡一些好看的石子，这些石子，有的以颜色见长，白白的、褚红色的、暗绿色、或者白红黑相间的；有以形状见长的，如壁立山形的、有圆圆太阳形的、有弯弯如月钩的；有通透如玉的，有漆黑如炭的，等等，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或许你能捡到宝贝。哈哈，我们在捡，但没有耐心！很快我们就奔跑在河流清浅的地方，回头看我们身后搅起来的一片浑浊。有时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看河流遇石而轻卷洄漩，看河流遇深而静默深流。看蜻蜓一一点水，看蝴蝶翩翩起舞。听河水淙淙之音，听知了吱吱而鸣。和丽华我们一般向东而行，沿河堤，爬上魁星庙东侧山之腰，探密那三眼石窟，抚摸那些模糊的凿痕，奇怪先人为何要在此山腰，凿此山窟，想要凿神像？想要凿壁画？凿痕模糊不得而知！

和永华我们一般向西而行，直到西关大桥，那沿河堤，有一排白杨树，堤后是庄稼地，多种高粱。我们曾经在此留下一张照片。向西而行，我们可以顺着河流的纵伸，远望夕阳西下，坐在河堤上，看红霞满天，鸟雀翻飞，喜鹊归巢。看夕阳把一天最后的热情，用画笔尽情，揉擦赤橙黄绿青蓝紫，把西天这块画布，渲染的壮丽而辉煌。蔚汾河哟，也铺展开了自己的画布，摩画了这幅壮丽的画，只是河水啊多情，为画缀上了闪闪银光！夕阳是令人肃然起敬的，黄昏是雄浑而静穆的！蔚汾河是多情的，河水哗哗地鼓掌送别，我们亦静静地握着夕阳的余辉，与她做最后的告别。一下子夜幕垂落。

山河依恋，与我相伴。

青山不老，绿水常流。

满满地回忆，曾经的青春！

南山已现青春之貌！可是我的蔚汾河哟，你在哪里？

那遥远的蔚汾河哟，只能是现在匍匐在水泥地上残断的蚯蚓吗？

那砂岩下汩汩冒水的泉眼，你消失在哪里了呢？

那哗哗流淌的蔚汾水哟，你还能恢复往日的风貌吗？

那河滩的石子，你还能被拾起，漂出一串串的涟漪吗？

我遥远的蔚汾河哟，呼唤你归来！